擎涳内力深厚,只静休了一日就将内息理顺,受损的元神在护元罩中慢慢恢复,散失的神力也渐渐复原。到了第二日他便清醒过来,喝药也不用叶沐笙掰开嘴往里灌了,叶沐笙的药里是注入过灵力的,对擎涳的修养助益良多,只是味道差强人意。
凛阁外有烺篂把守着,除了叶沐笙和姜禄阱,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擎涳休息。所以,已经三日了,沈临压根儿就没能见到本尊一眼。
沈临其实不太会做饭,以前在人间活着的时候,他那个养父时常不回家,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等做了讼师后,他要么就是在讼者家蹭饭,要么就是去街上的小面馆凑合一顿,极少自己在家鼓捣吃的。
所以现在他要亲手给擎涳熬汤,可真是太难得了。尝试了好多次,废了五六只鸡,炸了半个厨房,这才勉强熬出一碗像样的。
叶沐笙说让他加些素馨花在汤里,可是这素馨花盛开于春季,但在逆界,时间与人间相反,所以要等到冬季才能花开。沈临便走大街访小巷,问遍了众人,得知潆都城北有个花田,其他季节也能培育此花。于是沈临又赶忙连夜赶到城北,寻了许久才寻到那片花田,花高价跟人买了几株素馨花带回来。
这又买鸡又买花的,折腾下来,他那好不容易找回的钱袋,如今又空空如也了。但是若能帮到擎涳,也算值得。
只不过凛阁外守门的烺篂严苛得很,尤其是会令神主动怒的人,根本没可能让他接近擎涳半步。沈临什么方法都试过了,烺大人铁面无私,根本不搭理他。
沈临垂头丧气地端着鸡汤往回走,半路上遇见来送药的叶沐笙,便赶忙跟他救助。叶沐笙想了个主意,他先想法儿支开烺篂,这样一来,沈临便有机会能混进去了。
只不过叶沐笙嘱咐道:“我能让你进去,但我可不能保证,神主会不会把你轰出来。”
“没关系的叶先生,我只要能进去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叶沐笙先让沈临藏在凛阁外的灌木丛后,然后他走到门前跟烺篂说道:“烺大人,我刚路过前殿,看见几个夜行司的侍卫在找你,好像是夜行司有个新案子,挺棘手的,得让你去处理一下。”
烺篂疑惑:“新案子?什么案子?”
叶沐笙道:“我没细问,不过听说是人命关天的案子,要不你去看看吧,我先替你守一会儿。”
烺篂有些犹豫,他不敢离开凛阁,却也放心不下夜行司的事,毕竟现在神主在静养,夜行司还得靠他指挥大局。于是烺篂便嘱咐叶沐笙,让他看好凛阁的门,自己去去就回。
待烺篂离开后,叶沐笙朝灌木丛后的沈临使了个眼神儿,沈临便端着鸡汤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
“烺篂应该不会离开太久,你先进去,我在门口守着。”
“多谢叶先生。”
沈临蹑手蹑脚走进凛阁的时候,擎涳正盘坐在床上闭目调息,护元罩在他周身围起一道结界,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清幽的素馨花香气。
沈临大惊,叶沐笙果然没说错,这皓涅神大人的元神本源,竟真的是素馨花。
擎涳此刻身着淡紫色的素衣,披散着头发,一根白玉簪随意地挽了几缕发丝在脑后,配上大病初愈略显苍白的脸,有种凄婉的美,简直让人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沈临不敢盯着他看,怕像个痴傻的色鬼,更不敢打搅他静修,于是便动作极轻极缓地把汤碗放在了桌上,可这如此细微的动静还是没能逃过神主大人的耳朵,沈临刚把碗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严肃却也不失温和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沈临吓了一跳,忙回头,见擎涳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默默地看着他。沈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吵扰了神主,实在是抱歉,我是来送汤的,送完了就走。”
听了这话,擎涳似乎有些不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那句“送完就走”,感觉就像是在应付差事。
擎涳微微皱眉道:“送汤叫后院的仆从就行了,何需劳烦拥有双印之力的沈公子。沈公子是大忙人,整日里闲不住,哪有时间给我送汤。”
被擎涳调侃了,沈临没有生气,反而还挺高兴,他便大着胆子凑近了几步,笑着说:“我有的是时间,只是这几日烺篂在门口守得严,再加上我又怕神主见了我生气,所以没能进来看望。”
擎涳慢慢地眨了眨眼,不疾不徐地说:“我见了你为何生气?”
“还不是因为我……”沈临停顿了片刻,纠结着要不要提及那日与擎涳吵嚷的事,想了想继续道,“因为我不识抬举,忘了神主为了救我而有伤在身,竟还为了一己私利惹神主动怒,实在是不应该。”
见沈临垂着头站在面前,认错态度诚恳的样子,擎涳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其实他本也没真的生气,只是那日劳心伤神了半日将阿兰的灵魂复原,体内气息实在是不稳,一出来又看见沈临登梯爬高地出洋相,不仅不听劝阻,还差一点儿被雷劈死。
在那一瞬间,疲惫、惊惧、愤怒,所有情绪交杂在一起,令他元神震荡,这才晕了过去。现如今内息已稳,他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不想给沈临好脸儿,于是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