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流过山涧的小溪,途径他的手掌。
石阡恒放开我,背对我走到洗手池,冲洗沾满一手的脏污,水珠顺着他光滑的后背滑落,缭绕的水汽弥漫在我眼前晕染成一团。
睡衣湿得不能再湿了,我贴着浴室瓷砖下滑,蹲在地上大喘着气,好像这一会儿才学会呼吸。
他没有多看我一眼,自顾自擦干身体,裹着浴袍回屋,留我一人傻傻在风中凌乱,独自消化刚才发生的事。
这造的什么孽啊。
我愤愤看着他离开时潇洒的背影,继而将视线转向地板砖汇聚的小水坑,搞不懂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就摆摆手不干了?挥一挥衣袖,假装无事发生,回去闷头睡大觉了?
我怒气冲冲掀开锅盖,舀出热好的解酒汤,端着碗直奔石阡恒卧室,拍开灯看见他背对门口侧躺,安静地睡觉。
他可真是心安理得。
我没什么好气地晃醒他,再将碗递到他手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回神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就像他离开浴室那样干脆。
“起来,喝了再睡。”
石阡恒盯着我看了很久,慢吞吞地接过碗,犟着鼻子喝汤,还算听话,喝完之后把碗还给我,委屈地笑着,“小眷,不要生气了。”
“生气?”我有些茫然,面对他时还有些无措,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可能我有病,跟醉鬼甩什么脸色,有用吗?
有用啊,他不看懂了吗?
“没有生气吗?”他后仰着头抵在床头板,不太明白地看着我。我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出的话如此出乎意料。
“没有生气为什么不亲哥哥了?”
我心里一颤,险些手滑摔了碗,钓人的招式都用到我头上了,我听得别扭,偏过头去,“因为不想,你满意了吗?”
他埋怨道:“我刚刚帮了你,你为什么不说谢谢,没礼貌的小鬼。”
“我不喜欢欠人情,我再帮你一次算扯平了,行不行?”我作势要伸手,他一掌拍在我的手背,力度很轻却又富有震慑力,让我不敢再造次,只得收手。
石阡恒困得眼睛睁不开,嘟囔着说:“不跟你计较。”
我怕他又冒出奇奇怪怪的话,直接扯着被子盖他身上,顺便关上灯,“喝完药就赶快睡觉,明天等着头疼吧你。”
关门之前,我分明是听到他的笑声。
可怕的老男人,谁收了他才是为民除害。
当日晚上,他有没有睡着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有睡着,总觉得某处火燎燎地疼痛,就很难讲的感觉,他手掌心的炽热停留在我身上每一处肌肤。
次日,我醒得晚,石阡恒已经做完早饭,敲响我卧室的门,双手抱胸看着我,又恢复了那副正经得一丝不苟的表情,看什么都像是无物。
本想翻个身继续睡,一想到昨晚他的恶行,锁骨处的齿痕隐隐发麻,我有心打趣他。
双手枕在脑后,我极为无意地露出锁骨,边非常之不经意观察他的表情,边漫不经心地问:“宿醉的感觉怎么样啊,哥哥?”
石阡恒视线停留在我脖子上,一瞬间凝固了,我更加放肆地掀开被子,大大咧咧地下床穿衣服,根本没有顾及他在场。
他皱着眉打量我,似乎想起不好的回忆,我不敢深入去想具体是哪一件事,毕竟昨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粉碎他高冷的人设。
他嘴角抽搐,想要控制表情却忍不住看我,真是精彩极了。
“不怎么样。”
他不想提,我也假装不知道,懒懒地套上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后他人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
刚盛出来的粥腾腾冒热气,他的镜片蒙了一层水雾,石阡恒正要摘下眼镜来,我抢先一步,双手捏着眼镜腿。
他疑惑地望向我,我听见某根神经嘎嘣一声断了,很突兀地停止动作与他对视,我吞着口水,昨夜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
紧接着,石阡恒垂下眼,拿起干巴巴的面包慢慢吃,我帮他忙,在他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事,反正他指使我已成习惯。
我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看他一举一动,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雅,道貌岸然的老流氓。
“看什么?”石阡恒被我盯得发毛,不甚自在地抬起头,面露迟疑地说。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我搓着筷子,微笑摇摇头。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了,我用微波炉加热酥油饼,夹着咸菜吃完。
我在楼上背书,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单是嘴在前面动,脑子追也追不上。
即便没有直视太阳,看久了眼前也会出现黑斑,再次看向楼下时,石阡恒已经回来了,他走得很快,一手捂着脖子。
听见门响,我冲过去扒开他的衣服领口,那里红了一片,石阡恒没站稳,被我抵在门上,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因冲撞而关闭,在楼道里发出巨大而响亮的一声。
石阡恒顺势扶住我,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说:“做什么?”
“你这里怎么回事?”我揭开他的衣服,摩挲他的后颈,白皙光滑的脖颈泛起一片红,“是毛衣扎的吗?”
他古怪地看着我,“大夏天谁穿毛衣?”
也是,我刚刚摸到衣服领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面料柔软,不能磨出这么一圈红。
我非要追根究底,“那是怎么弄的?”
“小孩子管这些干什么?”
石阡恒扳我的肩膀,试图把我推开,我挺直腰板,和他一样高,身形也差不多,不再是之前那个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的人了。
我有时在想,他会不会后悔把我养得这么高,这么壮,以至于到了他不能控制的地步,毕竟他这个人心机重,最喜欢把人拴在手心里。
石阡恒愣了一刹,固执地和我对视,我们谁也不让谁,我看到了他眼底不明显的怒意,气什么,气我管得太宽了吗?
气氛焦灼,手机铃声骤然响了,他躲不过,只能挪开视线,一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手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