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摊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就复杂多了。不说准备材料,光是决定卖什么,伍熙柔就考虑了一天。
胡家除了一点地,没有多余的财产,伍熙柔思来想去,决定先卖些小吃试试行情,于是拜托福宝,带她到河边去看看。
天色未明,空气如同河水一样冰冷,伍熙柔拿了筲箕和小桶,举着火把,在福宝的带领下,沿着象城河一路往上。
溪上村顾名思义,正是在象城河的上游。这里小溪众多,汇聚成大小不一的浅潭,只要把筲箕放到潭底,就能捞出来不少鱼。如果运气好,还能捞到河虾和螃蟹,偶尔也能捡到河蚌。
这些活动在溪水中是可以进行的,没有明文禁止,可是一旦往下,到了主干道就不行了,那里是吴沈两家的地盘,普通人家是没有资格捕鱼的,就连官府漕运,也要看他们两家的脸色。
伍熙柔知道古代宗族势力的厉害,丝毫不敢越界。不过溪中物产丰富,姐弟俩只忙活了个把时辰,就把小桶装满了。
回到家,天已经蒙蒙亮,伍熙柔分了一半小鱼给福宝带回去,剩下的则养在小桶里。
她在院里支起锅,慢火把花椒炒干研碎,再混合盐巴一起炒热,用瓦罐保存起来。
胡长青打鱼回来得很晚,听到院里乒乒乓乓的,就从房里出来察看。
“今天就要出摊吗?打算做什么买卖?”
伍熙柔把鱼从桶里捞出来,一条条处理干净,回头道:“先卖点小鱼干试试,要是生意不错,再考虑加点其他的。”
“鱼干?”胡老歪恰好从菜地里回来,听到后皱起眉头,“福宝也卖鱼干,你这不是和他抢生意嘛,多少有点不地道。”
“福宝还是个孩子,又带我到河里去捉鱼,我怎么会抢他的生意呢?”伍熙柔笑着摇头,把鱼交给胡长青处理,帮胡老歪把担子卸到地上。
胡老歪拍拍身上的泥土,不解道:“既然不抢生意,那你卖的什么鱼干?”
伍熙柔把瓦罐打开,捧给胡老歪看:“这是我刚炒出来的佐料,等把鱼炸了以后,再拿这个佐料一拌,变成椒盐鱼干,别提有多香了。福宝卖的是熏鱼干和晒鱼干,跟我卖的完全不是一个品类,肯定不会抢了他生意的,要是我这边卖好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带着他一起卖。”
胡老歪将信将疑,捻了点调料放到嘴里,只觉得又咸又麻,心中疑惑更甚。
“听你的意思,鱼干还要炸,这是不是太费油了?你今天第一天出摊,还是保守一些吧,实在想不出做什么的话,不如先跟我去卖一天菜,这做生意的事,不是咱普通脑子能想出来的,急不得。”
油在封建社会有多奢侈,伍熙柔十分清楚,普通人家几天才能享用一回,更别提用油炸东西吃了。不仅如此,盐作为每朝每代走.私名录上的常客,也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而她一用就是一罐,胡老歪心疼也是应该的。
“爹是对女儿的厨艺没有信心吗?”伍熙柔把胡老歪拉到一旁坐下,“女儿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做饭这件事上,自问没几个能比得上我的。希望爹能相信女儿一次,就让女儿先去试试怎么样?”
胡长青杀完鱼,也帮伍熙柔劝道:“是呀爹,您就让妹子去试试吧,这些油啊盐什么的,等天气暖和了我到山里去几次,保准给您挣回来。”
胡老歪看了看已经被处理好的盐和鱼,最终妥协:“好吧,就先卖了试试,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快些,我等你一起。”
“谢谢爹。”伍熙柔高兴地施了一礼,到房里去找面粉和鸡蛋。
寻常人家除非有喜事,否则极少食用鸡蛋,伍熙柔废了好大功夫才从邻居家借来两个,商量好过几天就还。
她找来空盘,把鸡蛋打在盘里,再加入水和面粉,调了一盘浆糊,然后起锅烧油。
多亏胡长青做事仔细,把鱼洗干净后就用筲箕沥着,伍熙柔不用耽误功夫,直接把鱼腌好去腥,然后夹住在浆糊里滚一圈,等油开始翻小泡了,就把鱼放进去炸。
鱼刚一进油锅,周边就翻起一层金色的细密泡泡,簇拥着鱼干从锅里飘起来,散发出诱人的味道。胡长青鼻尖轻嗅,对这门生意多了几分信心,至少味道上过得去了。
为免鱼干粘在一起,伍熙柔每次都只放一条,等鱼定型了,才夹下一个。
小鱼堆在一起看似不多,真炸起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一直把胡老歪等急了,伍熙柔才勉强收工。
拌好椒盐,把成品用坛子装了,外面裹上一件破袄,迎着日头,父女俩终于出发。
到了街上,福宝早就在象城最大的酒楼——顶香楼对街占好了位置,蹭早餐的第一波流量。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客流量远没有伍熙柔刚到象城那天多,三个人把摊位支在一起,等生意上门。
天气尚寒,三人等了半天都不见有客人过来,伍熙柔豁出面子,拿出直播时的勇气,大声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新鲜出锅的鱼干啦,鲜嫩酥脆,口齿留香,不好吃不要钱喽!”
经她一吆喝,果真有几个人看过来,往这边靠近。
有个大婶走过来,盯着密封的坛子问:“你这是什么鱼干?怎么还是新鲜出锅的?”
伍熙柔打开盖子,从里面夹出一根,给客人展示。
“这是我清早下河捞的鱼,可新鲜了,您闻闻,香不香?”
大婶凑上来吸了一口,顿时露出陶醉的神色,其他客人见状,也跟着吸气。
“果真不错!”有人等不及问道,“你这鱼干怎么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