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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内城风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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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未免太过苛责自己了。”

暮商与暮均在一旁听着二人搭话,心中都佩服自家大人,四季年年,日复一日,自家大人的膳食都不曾变过,不知不觉中,他貌似比从郡防中毒回来后养伤的那几日又瘦弱不少。

娄卿旻的膳食端上桌案后,仲清看着这几样素食直皱眉,对他此举措有些无奈,“你还真是,无欲无求,长此以往不食半点荤腥,身体怎么受得了?更莫要说你日日忙东忙西,奔波劳苦,这哪里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已经习惯便不能更改了。学生始终将父亲教导我的东西铭记于心,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这食欲日日都会享用,更是不能太随意太放纵。”

仲清还想劝他,但见人一副凛然模样,到嘴边的话忽然又改了:“罢了,我知道即使劝你你一时半刻也改变不了。”

他倒是忘了,娄太傅什么都好,不论身为夫君或是朝臣,对妻子宠爱有加,对君王孝忠诚信,唯独在为人父上太过严格,过于苛责,导致娄卿旻养成如今的冷淡脾性与这非常人能忍受的习惯。

娄卿旻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任何看法,他也不会改。

想到前段时日在宫里撞破那场关于连瑕的闹剧,他忽然问:“先生,您在燕国多年,可识得燕晤?”

“那不是国君胞弟的名讳么?”

见娄卿旻点了点头,仲清如实答道:“不相识,但听过。”

“学生有次碰见他,见他对一些学识颇有自己的见解,学生与他说有自己的先生,他便提出也想拜先生为师的话,说是想向您请教疑难,听您授业。”

仲清有些惊诧,疑惑抬眼,十分认真看着娄卿旻,“竟有此事?”

他多年来只有娄卿旻一个学生,还是因与娄太傅相识,如今忽然有人说想拜他为师,那样一想,还真有几分不知所措。

而后听娄卿旻又道:“若您也有教学弟子的意愿,学生改日便约他前来与您一见。”

仲清摸着下颌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了个“可!”

……

朝颜在宫内闷了许多时日才将病养好,这边刚能见风便带着槐夏出宫看望连瑕。

酒肆在她的经营越来越好,朝颜也真心为她高兴。酒肆人愈发多,朝颜便不多叨扰,刚准备离开一下楼便看到角落中坐着一熟人,向门口看去,又注意到那里还板正地站着两个守门的。

见此场面朝颜掩面一笑,甚觉滑稽。

放眼望去,那男子连坐姿与用膳姿势都那样端正严肃,本是该放松的时刻还这样紧绷,也真是个神人。

不过令朝颜好奇的是,从来独身的娄卿旻此刻身侧居然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二人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各自用膳,一看便知是在坚守食不言寝不语的“体统”。

自那日娄卿旻将连瑕救下送到她宫里,二人便没再见过。

朝颜还想当面谢谢他,慢慢下楼后朝他们走去,她站在娄卿旻身后,最先张嘴打了招呼:“少傅大人,竟在此处碰到您了,实在是巧,不知这位是?”

如丝般柔滑的嗓音带着属于女子的甜美传入耳中,娄卿旻听到这熟悉声音后身子顿了一顿,认出声音的主人,转过头便看到头戴帷帽,身披裘衣的朝颜。

他隔着面纱匆匆看了朝颜一眼,连忙起身朝着来人作揖,指了下一旁的男人解释着:“殿下,巧遇,这位是我的先生。”

话毕,仲清也站了起来,很积极热情地提起步子走到二人中间,向迎面走来的朝颜看去,脸上带着让人想亲近的微笑,还主动逗她:“这身姿,这嗓音,怕是位天仙吧!老夫来猜猜,阁下便是华纪的朝颜公主,可对?”

朝颜站在人面前才看清这老伯的真正面貌,她先是被老伯这略有些粗狂的面容惊了一下,后见人笑得如此和颜悦色,她安抚了自己受惊的心,告诫自己不可以貌取人。

她也从未见过说话如此有趣的先生,觉得很是新奇,想到自己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礼貌,便连忙掀开帷帽朝着老伯一拜,接话道:“先生果真料事如神,先生好啊!”

“好好好!我很好!”

一直都是听旁人说,如今终于得见朝颜真人,仲清还是很高兴的,又忍不住夸赞道:“从前老夫便知晓华纪王宫内的公子公主们个个模样俊俏,今日一见果然不是信口雌黄!朝颜公主的容貌可谓是天仙下凡,世间少见的!”

没人不喜欢听夸奖的话,朝颜虽不是第一次被人夸,但如此直白的赞叹加上老伯不带任何目的的欣赏,她忽然感觉到有几分羞愧,红了脸,“先生可不要拿我打趣了,我也是承了父母的容貌,应该感谢父母为我生得如此面目。”

被朝颜几句话提醒,仲清摸了摸下颌,眼神透过朝颜想到从前旧人,“我倒是忘了,从前你的母亲……”

话说到一半,他又改了口,“哦!是我唐突了,从前华纪元王后在世时也是一绝的容貌,更是泉城第一才女。”

朝颜瞬间抬眸,满眼惊喜,“先生识得我母亲?”

“实不相瞒,鄙人年轻时也听过元王后的才女之名,很是钦佩。”

“这么说,先生也知晓我的舅父姜大人?”

仲清眯着眼睛笑了笑,娄卿旻在一旁顺着接话,“他二人是旧识。”

“竟如此有缘分?”

闻言仲清狠狠点了头,然后几人又将事情大概说了清楚,朝颜又在仲清口中对自己母亲的认识更深了一层。其间提到仲清此刻在燕国内当值之事,朝颜瞬时喜笑颜开,“这么说,先生现在在藏室当值?”

见二人不否认,朝颜又道:“那我是否可以去探望您?顺道找些书看?先生也不必将公主挂在嘴边,我是小辈,您叫我朝颜便好。”

这几日她正愁没地方找书册让连瑕学习,她深知仅凭舅父那几本珍藏与自己为数不多的书册实在是不够,若想成大事,便要一刻不停地学习新东西。

王后朝弦已经破例帮她解决了酒肆之事,自己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她,但是有了仲清便不一样了。她可以趁探望之时在藏室中寻几本有用的书册学习,因得熟人管事她也能晚些时日再归还。

一旁的仲清听完朝颜的话,眼里流出一抹欣赏,“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颇有你母亲当年的风范!她年轻时也喜爱读书写字,果真是她亲生的。若有需要你尽管来,老夫在藏室等你。”

一直被以女子不必读书写字为由拒绝习惯了,仲清答应得如此快反倒让朝颜疑惑了,“您不劝我?”

“劝你什么?”

“劝我赶快出嫁相夫教子,劝我做女红。”

“而不是支持我看书……”

话毕,仲清用一种看老古板的眼神看朝颜,很是不理解,“你这话好生奇怪,相夫教子与读书又不冲突!你若真心喜欢读书,那便读,何必理会别人的想法,女红做来做去也会厌烦,看书解闷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听闻你日后会嫁到普桑去,若到时你夫妻二人关系好,你学些东西也可助他兴家,若关系不好,那你脑中有存粮,出去自力更生亦是好的,届时便不必整日围着丈夫转了。”

仲清自幼起便由母亲带大,母亲也喜欢读书,所以他不觉得女子读书不好,甚至还很赞成,以他的思想,不论男子女子或是百姓贵人,都应该好好研习书册,不然怎地提升自我?

怎会有如此的大好人?朝颜感叹着。

她也是头一次见这样思想开明的人,只觉得相见恨晚,二人若能早些遇见或是前世遇见,她定不会傻傻的只知道在宫中等夫君归来,日日侍奉他哄他,还要每天想着法子生子。

她有些感慨,但一想到眼前人是被自己舅父推举才勉强当上藏室官便觉得上天不公,为何有才之人迟迟得不到重用?而那贪污受贿的小人偏偏坐在高台,手握权势,好不快活。

“朝颜不懂,先生如此开明的人,思想与常人不同,应是大智慧中的贤者,为何多年得不到重用?”

她甚至想,若她是掌权之人,定不会错失仲清此等人才,怎会只让他做一个小小的藏室官。

仲清早已接受了自己是个废人的事实,反而看开了,解释道:“正是因为异于常人的想法,所以他们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当官是异想天开。况且我出身平民,纵使有人举荐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当今天下是王室世家的天下,父死子承,兄终弟及,叔伯相依,我等非亲非故之人他们自然不会随意任用。”

“先生这话有些问题。”

朝颜想到前世今生许多君王与世家子弟,又道:

“王室子弟们也并非全是聪颖之人,更有小人,蠢人甚至愚钝之人。照我说,应该给每个有才能之人一个机会,让他们与世家子弟一同处事,最后再视其功劳分封奖赏甚至加官进爵才是正举。”

“你啊你,想不到你这小女子脑袋中装的东西竟比那些国君还要满。”

听完朝颜这几句安慰之言,仲清心中的伟大志向又被唤醒,出神地感慨:“若他们都如你一般便好了。”

奈何,清醒的人很少甚至没有,愚钝之人却比比皆是。

“若日后有机会,我定会请先生当我的门客!”

朝颜语气十分坚决,不论是真是假都让人听着身心愉悦。

仲清便也不扫她的兴,笑得十分开朗,一连说了五个好,又道:“我定会好好活着,等那一日到来!”

二人光顾着说话,一转身才发现酒肆竟空无一人了,桌上的饭菜留下一多半,不管不顾,貌似全都跑出去看戏了。暮商不知何时出去看的,回来便贴在娄卿旻耳侧细声禀报。

朝颜看着娄卿旻严肃的面目,便知事情好像不一般,连忙问他:“出何事了?”

“酒肆正门外面有几人聚众闹事,推搡百姓,据说手上拿了刀剑棍棒打了起来,都见血了。”

“场面太过危险,为保护你们的安全,请先生与公主回避到二楼。”娄卿旻就这样麻利地将二人安排好了。

朝颜起初还想跟着出去看看,但见娄卿旻眉头紧锁抿唇,如此严肃冰冷的神态,回忆起之前被挟持之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与仲清几人上到二楼,站在窗口处看戏。

娄卿旻不知何时派人调了周围几个暗卫,经过训练的队伍来势汹汹,与寻常小打小闹的人不一样,暗卫个个气势磅礴,冷面阎王一般,来了不到片刻便稳住了场面。

明晃晃看去,聚众斗殴的人马有两拨,一边是手持刀剑凶神恶煞身着琥珀色锦衣的队伍,一面是气得如同炸毛猫子的布衣百姓,拿着棍棒匕首。

二方各有气势,谁都不服输。

“为何闹事?”娄卿旻冷冷问了一句,尖锐的目光扫过众人,令其不寒而栗。

起初众人都像是哑巴般一言不发,场面安静许久,娄卿旻耐心耗尽,一个松垮垮的摆手,周围的暗卫们纷纷亮出手中利剑,齐刷刷一片势如破竹,烁烁的银光闪到不少人的眼。

布衣百姓那方不知是被唬到了还是开窍了,只见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最先向前一步,指着对面的人对娄卿旻叫道:“他们强制收税!”

“我们今年的税分明早就交上去了,他们却还要我们交,你们这些当官的究竟想怎么样?”

“平日里看不起百姓觉得我们是一文不值的平民,一到用上我们的时候便死皮赖脸来要,不给甚至还明抢,还打人威胁我们,怎么,我们平民不是人吗?我们不需要养家糊口吗?我们整日辛辛苦苦卖力气挣来的银钱全部交上去给那些贪官花天酒地了,最后我们活活饿死了,这像话吗?”

“敢问这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他将事情的真相一一哭喊出来,诉苦叫冤,言语直截了当,十分清晰。

娄卿旻这时注意到男子额上有一片湿漉漉的血红,推测出是方才几人打架新弄出的伤口,见他如此不畏权势敢于畅言,确实是个有气量的人。

他本想安慰百姓,不料还未张嘴便听到对面为首一锦衣男子大步走上前来朝对方这边吐了口水,“你放屁,休要血口喷人!我们何时抢了?这都是你们该交的!”

话毕,方才叫喊话的年轻男子被激怒了,眼神发了狠,直接一把将手中东西扔到地上,发出一阵巨大响声,“外城究竟是谁在管辖!半点不如泉城的姜城主!先前我听闻那姜大人根本不会多收一分,有时还会拿自己府上的银钱救济难民,你们呢?”

“整日搜刮百姓的东西占为己有,简直不堪为人!你们等着吧,恶有恶报,丑人天收,你们把百姓辛苦的血汗钱占为己有,日后迟早遭报应!”

话毕,只见身着琥珀色锦衣的男子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年轻百姓的眼神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般狠毒。

向前一步指着他,威胁恐吓道:“你竟敢以下犯上,污蔑贵人,信不信我将你们全家老小都抓起来压入大牢?”

“你敢!”

说着年轻男子火气腾的一下便燃起来,拿着棒子就要朝对方打去,还是后方站着的暮商将其死死按住,才避免了一场恶战。

不远处暮均上前一步道:“都闭嘴!别吵了!我家大人在此,你们若再敢造次,就把你们统统关到大牢里!”

话音刚落,几人又静了下来。

总归是有官职在身的,众人再生气也要给娄卿旻等人一个面子。

“你们且说说是谁派你们来收税的?”

娄卿旻不想让事情不了了之,抬步走向两队中间想问个清楚,哪知他话音刚落,穿着锦衣的男子们便被这副压迫性气势吓得退后了几步。

锦衣队伍无人接话,也不像方才那样盛气凌人。

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你推我攘的直向后退,为首的人见娄卿旻的暗卫露出了一小片空隙,抓住机会就带着众人溜烟地跑了,速度极快,仿佛市井小贼玩闹一般,上不得半分台面。

而这边与之争吵的年轻男子见人被吓跑,以为事情解决了便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回望身后的同伙们一眼,施了眼色也作势要离开。

朝颜不知何时下的楼,她站在人群最后方将众人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已经跑了一队,这个不能再让他跑了,总要弄清事情的缘由才能帮其解决。

而后她示意暮商一把拉住要跑的年轻男子,并追问道:“这位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你方才的话里有话啊,快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或许我们……这位大人能帮你主持公道。”

“你又是何人?”年轻男子见一女子突然出现在此说话,眼里是警惕的。

“其余的话别问,你只管说!”

“你们当官的都是一家人,用一个鼻孔出气,你们的话能信吗?”

朝颜淡淡看了男子一眼,满不在意地说:

“这本就与我们无关,若你一个字不说,更无人会关心你们是否活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方才惹怒的那帮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趁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眼前,快点将事情交代清楚或许还能救你们一命,若不然……”

“你也知晓,当官人权力大本事大,悄无声息整治人的法子有许多,哪日你真被方才那伙人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抓了,只有死路一条。”

年轻男子话被堵住了,“我……”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开口。”

女子说话如此直来直去,将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年轻男子被她几番言语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蓦地害怕了,“那、那我勉强信了你们。”

朝颜见目的达到,与娄卿旻相视一眼。

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瞳对上那双傲娇的桃花眼,一种微妙的情绪涌动着,无形之中有了共鸣,他仿佛品出女人那眼神像在与他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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