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踏出客舍大门便被娄卿旻发觉了,知晓羽堇的能力,若不阻拦他必然会将朝颜带走。娄卿旻面上有些薄怒,起身唤来暮商,伫立在二楼等暮商唤醒亲卫,他们一个个还在梦中,懵懵懂懂十分迷离,见到娄卿旻如此严肃地盯着他们,众人才清醒。
羽堇弄了两匹马,自己独坐一匹,朝颜与槐夏坐着一匹,几人一直向前速度极快。娄卿旻的队伍是经过艰苦训练的,自是比羽堇的马匹利落些,不到一刻便追到三人身前,大部队将他们的马围成一圈拦在中间,手持刀剑未出鞘,来势凶猛无比,令人畏怯。
羽堇双手向后拔起剑身举到身前,站在最前端护住朝颜二人,赤.裸裸地对上娄卿旻寒凉的目光,丝毫不畏权亦不惧势,仿佛这里没有什么少傅公主,他只听命于朝颜,若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他也不退缩。
已经卯时一刻,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寒凉的晨风吹散众人的困倦,两对人马互相对峙谁也不让谁。羽堇虽占下风,但却将他们逼得节节后退。气氛拔剑弩张似要一触即发,关键时刻朝颜骑马站到羽堇身侧,伸手按住他的衣袖让他放下剑,羽堇面带严肃,朝颜缓缓看他一眼以示安慰。
“都是自家人,犯不上舞枪弄刀。”
她将马儿掉了个头,朝着娄卿旻所处的方向前行。亲卫们很自觉地为她让出一条路,朝颜这才见到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男子,她动作缓慢地翻身下马,将槐夏送到身后自己朝娄卿旻走去,自己迎难而上。
风凌冽,衣衫乱,天色朦胧中他二人对上了目光,一高一低,一冷一热,彼此揣摩对方的心理,暗地较着劲儿。
“大人如今是想怎样?”朝颜先开口。
昨夜里余毒发作,钻心蚀骨的痛,娄卿旻一夜无眠,全身疲惫坐在马上,右手捂着左肩。此刻面上还带着虚弱的病态,眼里是星星点点的怒,是冷漠,语气寒凉:“殿下为何还要逃?”
“两次三番。”
他本想念着昔日旧情,安安分分将公主送回去和亲便罢了,谁知她却不让人安心,逃了一次又一次,惹得他也开始烦闷。
“太子殿下在边防保家卫国失踪,至今仍没有消息,而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在都城乐得逍遥,眼下需要正是需要您为国效力之时,您却一直在逃,半点觉悟都没有。”朝颜在他的话中听出一丝不喜,一丝轻蔑,还有那极力压着怒火。
二人近乎撕破脸。
提到太子失踪,朝颜便联想到燕国。
兄长已经出事,没有办法了,但燕国还能挽救,她想着能救一个便是一个,此刻也不想过多解释。她脾气向来很好,但连着多次都被娄卿旻抓住,被逼得紧了,已经到崩溃边界,越想爆发越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是真的有事要办,少傅大人便不能放我一马?”
“什么要事比家国联姻的大事还重要?”
思索片刻,朝颜索性亮出底牌:“若我说我所做之事也是关乎华纪的家国大事,且性命攸关呢?”
“少傅大人,我知你与兄长关系匪浅,忠君爱国,事事都以华纪国的安危为主。但眼下我所做之事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真的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所以我只想问大人最后一句——”
“到底怎样才能放我离开?”
四周静寂,只有枝叶沙沙作响。
娄卿旻似信非信的眼神扫过众人面庞,最后落在朝颜闪烁的黑瞳上,垂首,缓缓道出一句:“国君之命不敢不从,殿下恕罪。”
“那大人是铁了心要抓我回去?”
朝颜破罐破摔的话语让娄卿旻冷情的眉眼闪了一下,他一时没接住话,直接朝颜越来越近的身姿,最终立在高大红棕马侧方,仰头望向上面的人,“娄少傅,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