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新妇还是妙犀村的人嘞。妙犀村,姑娘认识不?就是那个很出名的捕蛇村。”
“前两月不是还出了只地魁蛇仙。县太爷都亲自去瞧了,回来吓得两天没下床,说那蛇仙又黑又亮,眼睛像铜铃,就跟那阎罗王脚底下的坐骑托生……”
穆依依躲在骆浮白脖颈上,伪装一串黑珠脖环,闻言她按捺不住了,不停地扭动身子。
‘啊老伯你没看到蛇仙就不要乱说!’
‘谁像阎罗王的坐骑了!’
骆浮白察觉她的动静,不动声色对老伯道:“伯父,您说那黄员外,是乌溪镇人士?”
老伯话语一顿,“是,是吧。我也不大认得,就是听人说,十几年前的时候乌溪镇闹鼠灾,黄员外只是一个挑着担子的走商小贩,正好带来了灭鼠药。”
“黄员外的灭鼠药有奇效,一夜之间,泛滥的老鼠都没影了。当时的县太爷还给黄员外纳了块匾,称他是“老鼠克星”。”
“从那之后,黄员外就靠着卖灭鼠药发家致富,一跃成为乌溪镇上最有钱的富商。他所到之处,那叫一个,令老鼠闻风丧胆啧啧。”
“黄员外有了钱,买地租地,现在八辈子不愁吃穿。而且黄员外人老实,喜欢做善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经常施粥布菜呢。”
穆依依就乐意听这样有趣的事,她贴到骆浮白的咽喉处,轻声对着她道:“再让伯伯说说,我好奇。”
骆浮白点头,又问了老伯关于黄员外娶亲的事情。
“巧啊,今天就是黄员外大婚。我刚出我们村的时候,听到沿路的鞭炮声了,花轿从妙犀村出来,算算时辰现在差不多应该到乌溪镇口了。”
老伯乐道:“我俩再走快点,没准能碰上镇口的轿子。看那新娘子能沾喜气,快走,快走。”
老伯说着,脚程更加快了。
骆浮白秉承着不服输的脾性,憋足了一口气,挑着担子跟上了他。
一老一小的角逐在道上展开。
路过的行人惊叹,“老柴头,你打哪找的小姑娘??还给你挑担呢!你们走那么快,赶着飞呢!”
老伯哈哈大笑,“哪能呢,这姑娘和我比力气呢,人家好心帮忙,瞎说啥呢。”
骆浮白恍若未闻,一路将老伯两挑满满的柴火送进了乌溪镇,等到进了镇子,才在老伯扶着墙擦汗时偷偷离开。
“小白,好样的。”
穆依依从她脖颈上下来,爬到她肩上,看着骆浮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由得内心赞叹。
这样纯好心的人已经不多了。
骆浮白摘下斗笠,额角上两滴晶莹的汗珠在烈阳下闪烁。她正要说什么,忽然发觉她把老伯的斗笠顺走了。
“……”骆浮白犹豫了一下,在穆依依的注视下,默默道:“我去归还。”
她本意是,如乌溪镇有衙役看守,借由老伯的掩护,混迹进来。
但既然穆依依已经误会了,她也没必要解释吧?
骆浮白老老实实回镇口,寻找老伯归还斗笠。
“谢谢你啊姑娘,你走的还真快,本来还想约你去黄员外的酒席上一块儿吃一顿。我刚刚遇到老乡了,他们说黄员外今天的酒席,一应俱全,只要上门道一句“恭贺”,可以敞开肚子免费吃,我正打算和他们过去呢。”
“姑娘你去不去啊?”
这么听起来,黄员外还真是个善心的大富商。
“我……”骆浮白正要拒绝。
倏然她肩膀上一痛,穆依依勒紧了她的衣服,半个蛇身塌了下来。
穆依依看着一个方向,蛇嘴都呆楞住了,毒液不自觉地从牙尖滑落,腐蚀到骆浮白的手臂上。
骆浮白不动声色按住冒着白烟破洞的袖子,婉拒了老伯。
“诶?姑娘,你身上有蛇,怎么还冒烟……这太阳有那么热吗?把人烤成这样……”老伯楞住。
随后他被同乡的人找来,拽着担子,几人说着话就走了。
骆浮白寻了个屋檐角,把滑到掌心的穆依依捧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穆依依情绪激动,撕咬着她的一角衣袖,忙不赢瞪向镇口集市一群吹拉弹唱的人,还有那顶四人抬的火红花轿。
“小白!我看到彩月了!”
“谁是彩月?”骆浮白不明所以。
“哎一时跟你说不清楚。我不是被抓住了吗?在妙犀村的祠堂被关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村民以为我是蛇妖,每三天打开一次窗户,将活的鸡丢进来砸在供桌上。”
“我哪里敢吃啊,我只吃过香香软软的卤鸡脚。活的鸡,鸡脚抓人可痛了。不要,不要。”蛇仙猛地摇头。
“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就饿死吧?那我的异世之旅也太亏了!”
“彩月就是妙犀村里的好心姑娘,她不怕蛇,她家就是养蛇的。她知道我会说话,总是偷偷来看我,给我带外面镇子上买来的糕点,夸我好看,一来二去我和她成了朋友。”
“彩月是好人,如果不是因为有她和我偷偷聊天,给我分享村里发生的事,我早就无聊死了!”这不是为难话痨吗?
骆浮白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呢?
她心里淡淡的不悦渐渐散去。
穆依依扯着她,用脑袋抵着骆浮白的大拇指,说什么也要让骆浮白去新娘的轿子那边。
“彩月跟我说过,她有个相好,是妙犀村隔壁的乌溪村的李三郎。两人私定终身很多年了,李三郎承诺彩月,他中了秀才就去妙犀村求娶她。”
“彩月就在那个刚刚花轿上,轿帘被风掀开的时候,我看到她了!老伯伯不是说,花轿送往黄员外家,彩月肯定不是自愿的!”
穆依依想得可复杂了,古代的大户人家不就喜欢老的配小的,强娶强嫁吗?
彩月的家境不好,万一她不是自愿的,是别人强迫她嫁给黄员外的可怎么办?
作为朋友,她要去救她啊!
骆浮白没有多问,拉住路人询问了黄员外家的地址,然后取了捷径,翻檐过巷,赶在花轿抵达黄员外家大门口时,一人一蛇也到了。
骆浮白挤进人群,在嘈杂鞭炮声中,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叫。
“不要,放开我!”
“我不要嫁给他,我有心上人了!”
“爹,娘!彩月不要嫁给黄员外!他比爹年纪还大!”
“爹娘你们要多少钱?彩月将来一定努力抓蛇,我会还给你们的,你们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