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那位被昆仑宗主称之为诡秘莫测的宁仙君之前,玄隐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那样令人愕然的一桩消息。
与玉霄商议过细节后,玄隐在华灼宫中处理了一些要务,等待许久,直到天亮才走出宫门,款款来到这位宁仙君暂时落脚的集仙阁。
时值晨光熹微,万物正笼罩在一片暧昧的暗色当中。
游鱼一般的光影徘徊在清晨的大地,身着重紫华服的仙君如同一道空幽的影子,在时空交错的界限上行走。玄隐穿梭在层叠回环的长廊之中,身姿飘渺,仪态非凡。
危凝倚在窗边,注视着这位久负盛名的仙尊弟子,从她执着花枝的素手,看向那双泛着紫意的眼眸。
那张秀丽雍容的容颜朝她望来,宁仙君便温婉一笑,瞧起来十分人畜无害。
一笑过后,雪白的身影自窗口处远离,温柔的女声缓缓地飘落在清晨弥漫的薄雾当中。
“仙君晨安,宁某方才起身,现下正在梳妆净面,还请仙君稍等片刻……咳咳。”
在大修聚居的北宸仙界,几乎没有修士会像凡人一般保持着必要的睡眠,又因道体纤尘不染,能够自体净化,几乎没有修士会做那些于他们而言没有用处的洗漱。
而面前的这位宁仙君不似一位修为有成的玄仙,倒像是红尘中的凡人,保持着凡俗中人的做派。
难不成那所谓的隐世家族,其实就在凡尘当中?可昔年玄隐同自家师尊在凡尘中行走多年,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家族,甚至连一丝消息也没有。
还是说这位宁仙君的道体衰弱至此,连不漏金身也被破去了?
玄隐琢磨着这位宁仙君的来历,面上只温和笑道:“是玄隐叨扰了,哪有颜面让仙君迁就?自然一切都随仙君的方便。”
紫衣仙君身姿款款,越过晨间朦胧的薄雾,缓缓走上楼间长梯。
危凝正对镜梳妆,听见轻灵的脚步声在身后有序地响起。
镜中倒映出安静侍立在两侧的侍人,照出危凝此时苍白虚弱的面容,也将华灼首徒那张雍容美丽的容颜遥遥照出。
宁仙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镜中那张美丽的面孔,试图从玄隐端庄大方的仪态中琢磨出那位仙尊的影子。
北宸仙界传言,玄隐仙君与长煦仙尊师徒情深,堪称是整个北宸界中最了解她的存在……从她的口中,应当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玄隐寻了一处光线甚好的所在,无需主人吩咐,便自然地落座在那里……当然,真论起来,她才是那个主人。
“想必雪满师侄昨日已同仙君说过,今日会有人来拜访仙君。”玄隐不多做什么无谓的寒暄,直截了当地同她说明了来意。
宁仙君对镜微笑,缓缓地梳理长发,温声道:“暮少宗昨日确实同宁某说过此事。”
玄隐瞧她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心中不由习惯性地琢磨起她的一举一动,口中则道:“既然如此,便先同宁仙君说说我的身份。”
仙君敛容正色,语声缓慢清晰,“我号‘玄隐’,乃昆仑仙宗华灼宫首座,乃是长煦仙尊座下弟子。今日前来,玄隐是为谢过宁仙君带来我师遇袭的消息,若是仙君未曾做出如此举动,不知我师遭奸人算计的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觉。”
说着说着,玄隐的语气中不免染上几分怒意。
紫衣仙君的身影在镜中由远及近,危凝转过头来,便见玄隐立在她的不远处,朝她行了一个踏踏实实的大礼。
魔女心中诧异,忍不住多瞧了这位骄傲美丽的仙尊弟子一眼。。
柔弱无害的宁仙君声音温和,“玄隐仙君多礼了,长煦仙尊是为北宸安危远赴域外,如今她遭受魔难,危在旦夕,身为北宸生灵,宁某助她一臂之力,实在是份内之举,担不得您的这样大礼,受之甚愧。”
玄隐见她言语谦逊,面上丝毫未有为此居功之意,结合玉霄昨日所言,一时也瞧不出她的心思。
不过无论如何,方才玄隐所说皆是发自内心,她的性子一向分明,当下便软和了言语,同危凝说道:“仙君不必客气,您助我师尊,便是于玄隐有恩。无论如何,玄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说罢,她停顿一瞬,素白五指从袖间探出,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送到了危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