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只是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些。
或者说不止亲密了一些,李无垠说他俩黏的像连体婴,简直跟江若即和郁岚有得一拼。
说起这两个人,李无垠又喃喃道不知他俩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一起折的那瓶纸星星被李无垠摆在床头,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每个人叠的都是不一样的花色,想到哪个人了就开始数这种花色有多少颗星星。
老尧过来看过他一次,告诉他何溯的父亲同意帮忙了,目前正在具体操作中。
何溯这回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凌尘表示十分感激,自己出去后一定买全科五三来回报他,何溯一定会被感动哭的。
老尧笑着骂了句臭小子,又问他在里面学得怎么样了。
凌尘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这段时间在里面沉迷情爱无心学习,摸摸鼻子打哈哈就过去了,回到病区立刻拿出书来看,生怕出院回学校后被老尧发现不对。
没过两天,又有人回来看他们了,居然是郁岚。
李无垠隔着铁门都快感动哭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出院后还特意回来看我们的。”
“也不是特意的啦,只是正巧顺便路过。”郁岚有些不好意思。
李无垠吸了吸鼻子:“其实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郁岚:“……”
赵辞镜问:“你和江若即现在还好吗?”
“嗯,我们还好,”郁岚点了点头,“他已经到北城去了。不过我们每晚都会抽出时间打视频,平时也会经常聊天,感情挺平稳的。”
“那就好,”赵辞镜点了点头,过了两秒图穷匕见,神秘兮兮地朝着郁岚招招手,让他把耳朵凑过来听。
郁岚于是把耳朵凑了过去,听到的是赵辞镜快乐地宣布:“我和凌尘在一起啦!”
和别人说不了,和郁小岚必须得炫一下!
“……”郁岚无奈地笑了笑,“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啊?”这回轮到赵辞镜惊讶了,“可你没出院的时候,我俩还没在一起呀。”
空气沉默两秒,郁岚缓缓开口。
“你们那个状态叫还没在一起?”他似乎有些失措,“你们可能自己没感觉,我看着你俩天天黏一起。那状态和我高中时跟江若即一模一样……”
说着他有点脸红,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那你们当时还吵架呢,没在一起能吵成那样?一看就是小情侣闹别扭。”
赵辞镜:“……”
赵辞镜说出真相后,郁岚有点自闭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gay达还能失误。
“没事的,”赵辞镜笑着安慰他,“反正现在都一样。”
郁岚走了,带着怀疑人生的迷茫。
临走前,他语重心长地嘱咐赵辞镜:“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这段感情吧……它来之不易,未来的路也未必平坦,但还是要坚持走下去。”
这也是他和江若即兜兜转转十几年,总结出来的一些道理。
赵辞镜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郁岚离开后,日子又过去几天。
其实对大部分病人来说,病区的生活日复一日,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也只有对于热恋中的小情侣,才会在黑白之中,多出那么多五彩斑斓的色彩。
周围没人的时候,他俩逮着机会就要亲。
窗外也不总是天晴,比如某个周五的下午,众人正在活动室里,忽然窗外电闪雷鸣,天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沉沉雷云在外翻滚,室内的光线变得极暗,连身旁人的脸都有些模糊。
护士抬手想打开活动室的灯,却听见嗞嗞几声,灯丝闪了几下就灭下。
病区的电路坏了。
彼时凌尘正在做题,赵辞镜坐在他怀里,一只手伸出小指钩住凌尘没有握笔的左手,交错着掩藏在桌下。
这些天赵辞镜时不时就喜欢这样抓着凌尘的手指玩,比如现在。
他像得了什么十分喜欢的玩具,或是捏两下,或是把自己的手指强硬地插.进他的指缝,然后比一比两人的手指长短粗细,动个没停,行径十分之顽劣。
因为他不想学习,又十分好动,闲不下来,干脆打扰凌尘学习。
一边手上没停,一边又带着点心虚觑凌尘的表情。
凌尘脸上不变,只是嘴角微微勾了勾,放任他把自己的手当玩具。
等被玩到受不了了,就左手使力一握,赵辞镜的手被他抓在里面,动不了了。
握了两秒又放开了来,怕把赵辞镜的手弄痛。
赵辞镜就会抬起头冲他嘿嘿笑,像一只成功偷了腥的猫,看起来丝毫没有被惩罚到,表情中写满了得意,下次还敢。
没过两秒,凌尘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温暖柔软的事物捉住,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赵辞镜的手又不老实了,而他的皮肤实在很白,刚刚凌尘用力之后他的几根手指都红了一圈。
凌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名指上的那一圈红痕看。
……像一圈戒痕。
原本心就已经被搅弄得不适合做题了,当天边闪电一瞬间照亮眼前时,凌尘自然地放下笔,用双手捂住赵辞镜的耳朵,挡住随后炸响的雷声。
赵辞镜却扭了扭头,让他放开手,自己从他身上跳下来了。
他跑到窗户旁边,用力推开了窗户,露出那一丝缝隙。
清爽沁凉的风混杂着湿润泥土的腥气从外界吹入,伴随着丝丝落下、越来越大的雨滴。雨滴拍打在窗户上,留下一道一道像小蝌蚪一样的水痕。
赵辞镜专注地看着那些小蝌蚪的脑袋不住摇摆,跟随着重力和风的形状,绕过窗户上灰尘和小颗粒的障碍,逐渐变得单薄、溃散。
他用手指在玻璃的另一侧描摹过它们走过的路,最后看着它们消失,或落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从小就对看雨这件事上瘾,现在也是。
雨势很快变得极大,雨滴如快速落下的鼓点,打在窗外的榕树叶上,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地响着。
风夹着雨涌成了一片一片的波涛,在榕树叶上翻滚,天地间连成灰茫茫一片,仿佛一切归于混沌,归于天地未开的鸿蒙。
整个天都被人翻转,昏暗的光线和嘈杂的声响带给人一种疑心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错觉,而身处室内隔岸观火又给人绝对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令人上瘾。
赵辞镜看着窗外的眼中满是痴迷,而不知凌尘什么时候跟到了自己身后。
赵辞镜抬头看雨,凌尘低头看他。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当闪电划过天空的那一瞬,才稍微亮一点。
漫天的雨声盖过了凌尘的脚步声,也盖过了旁人因停电而发出的不安的声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个角落。
凌尘在赵辞镜的身后低头看着他,知道从窗缝吹入、拂过自己耳畔的风也曾路过他的发梢,知道当护士举着手电划过这边时,窗面上会隐隐反射出自己的身影,赵辞镜正和镜面上的自己对视着。
也许是看雨,也许是看他,也许是他融入了这场漫天大雨里。
赵辞镜感受到身后的人上前,把自己拥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静心地看着窗外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滂沱大雨。
凌尘像一只沉默的大狗,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和一只小猫一起看雨。
两人不说话,只听得见呼吸声和贴在一起的心跳。
有力地,砰、砰、砰。
就这样一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赵辞镜忽然转过头,在凌尘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柔软湿润,但很轻、没有停留,如同小猫好奇地用爪垫触了触他的脸。
在旁人看来两人只是挨近了一点,也许是说了句悄悄话。
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光线太过昏暗,只见其中一人虽然脸色不变,耳夹却很快变红,另一个人则看着对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嘴角边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