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喀……”

阴恻恻的笑声从王洪业口中传来。

他的唇角不断抽搐，一双小眼睛微眯着，里面射出刺骨的寒光。

“看来，之前都是我小看你了。”

他朝着简雅兰的方向摆了摆手，仿佛在挥赶一只无足轻重的鸟雀。

“小兰啊，忙你的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苏冉冉，唇角向上咧开，呈现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弧度。

自从王洪业出现，并与苏冉冉方起冲突的时候，简雅兰就在颤抖。

她早就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的脚步不断地朝后退去，直躲到了楚烬背后。

她期待着，王洪业再也注意不到自己。

王洪业的手段，简雅兰是见过的。

自打刚才身边的保安在自己面前，毫无缘由、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简雅兰就对王洪业恐惧到了极点。

这个家伙，会使妖法。

很滑稽，简雅兰这位世界知名的科学家、学者、医学专家，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世界末日都发生了不是吗？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况且，王洪业这个人，有多么血腥暴力，有多么邪恶扭曲，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毕竟，他们认识已经足足有30年了。

当王洪业这个恶魔发疯的时候，最好不要往上凑。

这是她打年轻时起，就总结出来的经验。

可是，这个恶魔此刻却在喊她。

简雅兰身形晃了晃，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直到三秒后，她那惯常灵活机敏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王洪业是在让她离开。

简雅兰几乎是如蒙大赦。

她甚至没有在意一直以来所维持的完美人设，忘记了要和人打声招呼。

简雅兰的背脊微微佝偻着，头几乎埋进了胸前，模样便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

她豁然转身，拔腿便朝着服务区里面小跑起来。

然而她的脚此刻却不听使唤，一下子绊在了绿化带边的低矮石阶上，整个人往绿化带里面栽了过去……

简雅兰的所有反应早被楚烬看在了眼里。

他能理解普通人遇见超现实事件所感受到的恐惧。

也自然想到，王洪业之前肯定是对简雅兰用过某些手段，才导致了简雅兰如今视之如洪水猛兽的荒诞局面。

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简雅兰与王洪业，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说是刚认识，以简雅兰如今的年岁，即便再风韵犹存，终究是年过半百。

根本不值得王洪业在她身上下这么多心思。

可若说是以前就认识……

楚烬努力回忆，却完全想不起来简雅兰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

在简雅兰的字典里，世上之人仅分两种。

有用的，和没用的。

有用的人，比方说楚烬自己；比方说资本富商；比方说政界高官……

甚至连简优，估计在简雅兰眼里，也不过是个有望笼络住他楚烬的一枚棋子而已。

而剩下的，便全是没用的人。

简雅兰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因为在她的想法里，对蝼蚁付出感情纯属是浪费时间。

而在末日开始前，对于像王洪业这种有一家小美容院，年过半百的，甚至还非法行医的小商人，简雅兰连正眼都不会施舍一点。

因为对方何止是无用？

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垃圾中的垃圾。

简雅兰又怎会认识这样的人？

楚烬眯了眯眼，终究是一把托住了简雅兰即将倒下去的肩膀。

“老师，小心……”

他脸上绽开风度翩翩的、温和的笑容来。

“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简雅兰这一惊，总算是脑子恢复了些许正常。

她疲惫地露出一抹笑容来，抬手掖了掖鬓角。

“没事没事，老师年纪大了，脑供血有些不足罢了。”

旋即她微微低头，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还被楚烬拉着，顿时神色大变，挥手一把将楚烬的手甩了开去。

然后她又仿佛是做错事的孩子，抬头朝王洪业的方向瞄了一眼。

好在王洪业的眼睛这时还落在苏冉冉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简雅兰仿佛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这下才终于镇定了下来。

楚烬的眸中瞬间爆发出一抹兴味。

他眉梢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挑，眼中的嘲弄稍闪即逝。

看来他猜的没错，简雅兰和那个王洪业，恐怕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然而他更好奇的，却是这些人在这里聚集、行骗，甚至让简雅兰不惜赌上半辈子经营起来的声誉，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师，您压力太大了。不如……让我帮您吧？您知道我的能力，有我帮忙救治伤患，您也能轻松一些，不至于如此辛苦。”

简雅兰眸中闪过几分错愕来。

她紧紧盯着楚烬的双眼，眸中并没有丝毫惊喜，反而都是审视。

“小烬，你是认真的？”

楚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老师，我说过的话，有反悔过吗？”

简雅兰皱眉想了想，好像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是……

她看向苏冉冉的方向。

苏冉冉此时仿佛察觉到什么，回过头，视线刚好对上楚烬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不舍，有遗憾，有痛苦，还有一些苏冉冉此刻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缩了缩脖子。

那表情，就仿佛害怕家长教训的孩子。

楚烬叹了口气，用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能听见的声音。

“老师，您也看到了，她只将我当成哥哥。”

他伸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旋即又将眼睛戴了回去。

“而我，甚至从来不敢将感情宣之于口，因为我……实在害怕……”

楚烬微微勾着唇角，几缕碎发在他的鬓边随风轻拂，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

“我怕我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也怕有人指责，说我这些年来照顾她们姐妹，是居心叵测；更怕……”

他摇摇头，唇边露出一抹苦涩。

“更怕她……对我失望。”

楚烬收回目光，眼神无比真诚地看着简雅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