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层露出霞色,一阵凉风拂过空阔的窗台,透着凉意的风声在幽深的长廊间回荡。
淡金色曦光透过窗纱照在床头。
姜岁睡了一天才睡醒。
夜里刮起了寒风。
寒风吹动画帘,响了一夜。
她在梦中也能听见风声。
侍女们放缓脚步声,规规矩矩地拿着手里的物件,心灵手巧,为长庆公主换衣梳妆,轻声细语。
夕阳西下了。
——
傍晚时分。
靠着长廊边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树枝交叉延伸,每一片叶子都有方圆齐整,碧绿的叶片上布满艳红的纹理,十分奇特。
姜岁伸出手,慢慢地摸着榕树斑驳的纹路,双眸含着怀念。
刚刚去祠堂给她父王母妃上了柱香,又走到这里。
忙了一天的钱叔一回来就看到了这幅场景,明丽纯艳的少女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身边高大威猛的异域少年沉默地跟着。
一时,也晃了神。
他是王府的老人了。
也是明王信赖之人。
快步走过去。
不远处,从密室里出来的苍白少女手里摇唤铃铛,随意靠在廊上。
铃铛轻响。
站了许久。
“公主殿下。”恭敬行礼。
钱叔从明王过世后一直守在明王府。
没有按明王的意思去漠北,他习惯大雍,也想打理好明王府,等每年长庆公主回来,可以舒心地回家。
“钱叔,我梦到父王了。”
姜岁忽然说了一句,把这个上了年纪,稳重可靠的中年人恍惚了片刻。
目光落在榕树上,钱叔慈爱,“明王殿下想念小主子了。”他跟随明王殿下太久了。
乌力吉点头。
“父王一定想不到,我真找到个文曲星下凡的先生,”姜岁轻哼一声,还记得明王为她找先生烦愁的事。
这事不知道得意地在明王牌位前念叨了多少次。
钱叔觉得好笑,点头,“陈郡宋氏的玉郎确实称得上文曲星下凡。”
三年前,景元帝特下圣旨,让长庆公主去陈郡游玩,顺便学规矩。
姜岁罕见沉默了下。
……
其实三年前,景元帝震怒,在宫里大发雷霆,她在殿里硬生生跪了四个时辰,还算顾及她的公主面子,没有让她出去跪。
天子一怒,犹如雷霆霹雳,无人可挡。
帝王对宫廷的掌控力极强,她罚跪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连燕贵妃也是。
姜岁岿然不动,神色倔强。
但偏偏,五公主恰巧求见。
崔川不敢拦五公主,立即进去通报。
景元帝目光平静深邃,神色莫名,不轻不重地把手边上卷轴朝姜岁砸过去,落到她脚边。
她眼眸微垂,心中不安。
景元帝掌握前朝后宫的一举一动。
而从她惹景元帝震怒,到跪在含凉殿,才不过区区半个时辰。
姜岁心底一寒,有些后怕。
她徒然清楚,景元帝看似温和,但到了处理朝政时,绝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样温和,手段果决而利落,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狠辣无情。
他厌恶五公主和太子。
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哪怕是娇纵无脑的大公主,他也愿意分微末的慈爱,只有五公主和太子殿下,他吝啬得只有生疏。
赶在五公主进来之前,她低头服软。
“皇叔,我再也不敢了。”她恭顺有礼,收了往日的张狂,屈从于皇权之下,敛去锋芒。“长庆知道错了。”
崔川递给景元帝一盏沏好的茶,冒着缕缕热气,遮住了他的神色,他肃冷的怒意褪去。
如姜岁料想的一样,再怎么说,也是同胞兄长唯一的女儿,他不会处罚很重。
勒令让她去陈郡宋氏学规矩。
侍从带她去偏殿罚跪,跪满四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