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居明面上的主人玉娘子急匆匆赶来,向来精明与世故的她被房间里的血色吓一跳,忙退出来。
酒壶、酒杯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脂粉的混合气味。
房中姑娘惊恐,琴声停——
姜岁和裴颂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浮现一个念头,出大事了。
“出去看看。”
两个人异口同声。
“京中不少人见过你,你……”裴颂担心,他打量了眼姜岁装束,少年装扮,一般瞧不出来是个小娘子。
但是,此前不少人看到过在宫宴上盛装的长庆公主,印象深刻,保不齐会被认出来。
长庆公主夜逛青楼,特别是与他从一个房间出来。
太后娘娘会杀了他的。他扶额。不说太后,三皇子那个疯子绝对会打死他。而且,姜岁的名声也会全毁了。
“没事。性命要紧,我不怕这些。”姜岁神色认真。
你不怕我怕。
但闹归闹,裴颂知道她性子,懒得再劝,警告一句“少掺和乱七八糟的破事。”姜岁敷衍地嗯嗯嗯。
两人一同出去,弹琴的俏佳人也小步跟上去。
仙乐居中——
琉璃瓦顶在月光下闪烁着冷艳的光芒,精雕细琢的檐角像是凌空欲飞的凤凰,尽显青楼的奢华与气派。
二楼栏前。
“谁死了,”裴颂拦下惊慌失措的玉娘子,他的桃花眼生得极艳,眼尾弧度上扬。
一向混不吝的模样,此刻带了点锋芒。
旁边站着如玉般剔透的俊朗少年,气质出众。
玉娘子自然认得裴颂,镇北候府的小世子,当今镇北候的独子,也是烟云巷的常客。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连忙解释——
“户部寺郎的大公子。”
她又急得解释,“裴世子,你知道我们这姑娘都柔弱温柔,而且这么多年,从没有出过事。小公子的死跟我们真的没关系……”
他身旁的少年郎开口打断,“怎么死的?”姜岁特意声音低沉。
“胸口上数刀,被闷在被子里活活闷死的。”
裴颂和姜岁互看了一眼,她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深仇大恨,把人闷死又捅刀。
“是薛定深那小子?”
裴颂点头,“薛寺郎不会善罢甘休。”
姜岁记得薛定深是那家伙跟裴颂一样风流,有一回喝醉还敢调戏她,她直接揍了一顿。
后面薛侍郎亲自带他来明王府赔礼道歉。
薛定深跪在她父王面前,还大言不惭说损坏她的名声,可以对她负责。
人挺小想得挺多。
她父王直接把他赶出门去,皇叔还特意在一次宴会上说薛小公子不懂礼数,薛侍郎须多加教养。
后来她回京城次数少,也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京城杀人……”姜岁皱眉,偏头看裴颂,神情凝重,这可是大事。
还没说完,仙乐居外来了一批人,大概二十多人,左手拿刀,迅速围起仙乐居。
静得可怕。
却在这时,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冲了进来,数十个人将这阔大的仙乐居都衬得狭小了。
官吏们拇指一顶,推出一线青铜刀光,反射了阳光,
“大理寺查案——”
一人手拿令牌,大喝一声。
大理寺的人陆续进来,神色肃杀,三人上二楼命案当场,其他人守着楼下的人。
仙乐居一片沉默。
为首青年绯红官袍,站在石阶下,挺拔端正,一身清正冷峻、威严凛然的气度,竟将满庭艳丽华光都压了下去。
一身大理寺官服,端正冷冽,淡定从容。
姜岁遥望伫立楼下的谢淮止,眉头轻蹙。
可能是她看着他太久了,他敏锐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一刹那,两人视线交汇。
灯影下,少年生得乖巧,目若秋水,仿佛一尊漂亮的小玉观音。
却又张扬得很,还挑衅地朝他扬眉。
裴颂后知后觉地上前挡住她的身影,暗道一句,麻烦了。
居然碰上最刚正的官员。
姜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是自己撞上来了。
又要被参了。
皇叔肯定训她。
果然,谢淮止冷冷清清,清贵正直,清绝的眉头紧锁,径直上二楼。
看到他俩,脚步未停,先去看命案当场。
姜岁顿了片刻,脑子一抽也跟上去了。裴颂想拉都没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