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高厚,屋檐紧挨,却是半边屋檐半边楼,一色青黑的矗立在那。想来是风俗不同。
谢皎仿佛知道该往哪里去,熟门熟路在客栈打探消息,而后押下一两银换棉衣。
他此番是为寻人来,装成寻常百姓模样方便行事。梦貘谨慎地在他身后观望,谢皎可不等它,半刻钟后梦貘见谢皎走远了才连跑带跳追上去,气喘吁吁冲到谢皎身前,“你知道往哪去?还来过这不成?可主人分明与我说你这辈子都在钟吕门没出去过啊...”
谢皎脚下不停,眼神向地面一掠,忽然顿住,伸出手臂道:“上来。”
梦貘惊恐抬头,两排兽齿咯咯作响,“你..你终于要杀我了么...”
谢皎不耐烦,弯腰将它提起来又按回肩头,他眼角瞥着梦貘没出息的样子,脚步放缓,斟酌道:“..他....他还与你说过我什么?”
梦貘飞快地眨眨眼,心放回腔里,慢吞吞道:“说你聪明,学什么都快,也肯吃苦。得英才而教,是他的幸事。还说你没被仇恨冲昏头脑,整日在家里摆弄花草,可见本性不坏。”
谢皎凝神听着,剑眉皱起,侧脸看着它,“还有呢?”
“嗯?就没了,你还想要怎样。”
谢皎原地站着,微微呆住了,随后自嘲地一摇头,几个起跃消失在人人关紧门户的道上。
*
云宫仙门里,自由宇宙间。
凡间但凡有一生灵绝迹,仙宫主殿忘情殿顶悬挂的醒世钟便会连响十二声。
急促而沉重,令神仙也心慌。
昨日醒世钟动了。
众位文武仙家正在为派谁下界而争辩不休。
天帝垂衣端坐,苍白沉默。他揉了揉额角,摆手道:“炎帝,你所辖天地飞禽,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凤凰冷哼一声,身化火焰离开。他方离开,众仙争执声更响。
云垂野叹气,道:“麒麟子,龙济,你们二人也下去,海女族裔与你们毫无干系,她们应当算入人族。此事应天命,也该落到圣人身上。海女族裔自昨日灭绝,此事诚然令朕心有戚戚,然天道万物自流。忘情殿内四十九众,也只有随河前身是凡人。诸位,追查海女灭族之事由随河去罢。谁有异议?”
云垂野近些年身体大不如从前,鲜少亲自定夺政事。金口玉言一开,众人便知君心不可更改。
云垂野目光一扫:“既无异议,文曲拟诏罢。”
天帝宝印盖上去,只见随河半句废话也无,行礼示意遵旨,将诏书袖里一收,转身便往下界去了。
仙僚们与这位新任仙官并未有来往,可随河是这么多年来以“气”在天幕上独占一席之位的无情道修。
南天门前迎过的仙君,姓名载入授神箓时,天穹上便会多出一枚星子。此仙平日香火越旺,代表其神位的星芒便越亮,甚至光射天地。
可随河封神后,授神箓记了名,却并不见神位之星显露。不多时,横跨众星的白雾渗出天幕,远望去,见白气氤氲中列星微明。
宛如难违的天意裁出一脉银河,随手移来此间。
此事之奇亘古未有,天帝命文曲星君为随河撰神位时竟想不出尊号,便以随河的字为号授了封。
众仙尚未来得及与这位入无情道飞升的玉裁仙君混个脸熟,他便匆匆下界,就此消失在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