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徽在镜魔离体后,对科举的态度发生转变,作为一个书生,自己能否参与科举,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有所改变。他从南方绕路到此,原本是赶得及进京,只要命还在。所以他才会在祁肆问他时,显得犹豫,又在镜魔离体后,下定决心。
魔宫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张徽一介凡人,没有外力协助,不可能深入祁山腹地。祁肆猜测他或许是与那镜魔做了某种交易,极有可能是以命为代价,交换鸢尾。
镜魔附在张徽身上出了祁山,可他为何要如此才能出山?祁山对凡人而言危险,可对魔而言并不具有多大的威胁力。
“镜魔通常不会附在人身上,事有蹊跷。”郁风道。
祁肆突然问道:“你为何要跟着我?”
“......”郁风没想到她思维转换得如此之快,他道:“你怀疑我的身份,同样我怀疑你的。一女子深入魔宫,却完好无损,难道不值得怀疑?”
祁肆抬首看着郁风,像是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片刻后她道:“彼此彼此。”
“对了,”她继续道:“你为何不能插手凡人事?”
“......”
她能听到自己说话?
她听得到自己说话,即使在还未现身前。郁风难得觉得有些不可掌控,他状似无意道:“你听得到我们说话。”
郁风不合时宜地心道那岂不是之前腹诽她的话,她全听去了?
“......应该是。”祁肆随口道。
她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为何会认为别人听不到你们讲话?”
“......”
郁风腹诽若是早知道她能听到,他根本不会跟谛听讲话。
“所以你之前是因为我们讲话才知道我们在你周围?”
祁肆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郁风已经不知如何对她的回答做出反应。他道:“怎说?”
“有时候气息不同,差不多可以感受到。”祁肆淡淡道。
......
有人作伴,路上的日子有了些生趣,尽管祁肆认为郁风跟着自己是有所预谋。何况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图。
两人一路同行,虽说两人各怀心思,但有人说话,祁肆的话也多了些,不似初见那番沉闷。
两人此刻夜宿在郊外树林,生了火,暖意便透了出来。祁肆摸了摸怀中玉镯。
郁风见此忍不住问道:“你这一路大半都宿在郊外,且只要在外夜宿,必定会摸你怀里的东西。这怀里的物件儿,颇让人好奇。”
祁肆放了手,盯着郁风道:“长清剑也颇让人好奇。”
“你为何对长清剑如此执着?”郁风盯着她问道。
“你又为何对我怀中之物过分好奇?”
“......”
郁风自讨没趣,便闭口不言。
两人一时无话,此时发现这树林静谧得不正常,祁肆倏地睁眼,握了握除魔剑,蓄势待发。郁风显然也察觉到了,却并不紧张。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此刻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地呼救,在俱寂无声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明显。祁肆朝着发声处前去,没走一会儿,便远远见到一老者跌坐在一小山坡处,那山坡下漆黑一片,像只可吞人的巨兽。
祁肆走近后,扶起那老者,温声道:“老人家,快起来。”
那老者的背佝偻得厉害,他顺着祁肆的手起来,接连道谢。那老者起来后,瞬间站直,猝不及防地将祁肆推进了那片山坡下。
祁肆眼疾手快地扯着郁风一同下去了......
山坡下一片漆黑,祁肆看不清,在接连撞到几棵树后,总算停了下来,她摸了摸怀中的东西,确认还在后又揉了揉腿,随即站了起来。这下可摔得不轻,若换成其他百姓,命都要去半条。
祁肆缓了口气便看到郁风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身旁,她奇道:“还没有人不在不怨的幻境下摔跟头的,你是第一个。”
“知道是不怨,还一头扎进来?”郁风道。
祁肆道:“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祁肆能出得去,其他百姓可不一定。
“天道宫附近,怎会出现不怨?”祁肆继续道。这半鬼半妖的东西,专挑夜行人下手,将人推入幻境中,来化解自己的怨气。
说它半鬼半妖只是各界的猜测,毕竟没人见过它的真身,有术士想以缚鬼术将它捉住,可这只能将它困住,却伤不了它分毫。用除妖术的结果也大同小异。
入不怨幻境的人,运气好的,没几天便完好无损地出来,运气差点的或许几十年出不来,一辈子都在幻境里转悠。它也有个规矩,幻境进了一人,便可十年不再害人。也不知这规矩怎么来的。
因此不怨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好在这世间的不怨也就那么几只,还大多在妖界,在人间的也就这么一只,还被祁肆给碰上了。
郁风道:“先找出路吧。”他说罢抬脚便走。
祁肆在原地停了片刻,极力地分辨着,最后无力道:“等等,郁风别离我那么远......”她四下看了看,两眼找不到焦距。
“......什么。”郁风有些惊讶,之前不是巴不得自己离她远些吗?
祁肆认命道:“我看不见,不知是眼睛伤了,还是太黑了。”
郁风回头走进了些,其实两人隔得不算远,只是一个侧身的距离。郁风此刻站在祁肆身旁,几乎快贴着了。
“我看到你了,应当是太暗了。走吧。”祁肆道。
“......嗯。”郁风伸手扶了祁肆。
祁肆有些失神,片刻后她道:“多谢。”
......
两人近距离走了许久,祁肆眼睛适应了些,郁风突然问道:“你为何要去天道?”
“借一样东西。”祁肆没再隐瞒,坦荡答了。祁肆不合时宜地想,若他还问借什么,未免太过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