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请家长的时候多了,被当成家长这还是头一回,郑什进了教学楼腿就开始有点儿不听使唤,等进了办公室,更是大脑空白一片。
“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老郭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转动。
郑什尴尬地打了几个哈哈,嘴比脑子快,莫名奇妙就迸出那么一句,“唉,这不我妈能生吗。”
老郭神色复杂,“姓隋?”
郑什点头道:“唉!我换爹了!”
隋青叶早已被这番对话震惊了八百次了,不过他主要震惊的地方还是在于他哥居然能够这么紧张。毕竟郑什平常给人的感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哪儿都跟个火药桶似的,只有他让别人害怕,没有别人让他害怕的道理。
等从学校走出来,郑什就像是少了半条命,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郝直在外面等他们,见他们一出来,立马跟个弹簧似的就蹦到眼前,“咋样,老郭有没有给你发表一番长篇大论,感慨当年亲手教出来的优秀学生沦落下水道?”
郑什垂头丧气道:“别提了,说是给青叶开家长会,到头来是我被说一顿。”
他转头对隋青叶道:“下回再要开会,你就说你哥死了,再进学校一步我就是猪!”
郝直道:“我和黄毛他们这会儿要去打游戏,你去不去?”
郑什摇摇头,“我得先去接小宝,还要把俩小孩儿给送回去,康叶离今晚要和柏老大约会,没空带小宝。你们先去,我吃饭的时候来。”
他驱车去了汽修店,那两口子正甜甜蜜蜜地相互喂冰淇淋,大冬天的,康叶离穿着条小羊绒裙子,风情万种地倚在柏聪怀里,郑什左手捂住隋青叶的眼睛,右手把小宝摁在怀里,黑着脸就走了。
小宝长胖了些,抱起来沉甸甸的,含着奶嘴哼哼唧唧。她不怎么哭,属于是那种很好带的小孩儿,但凡是像这样有点要哭的意思了,不是饿了就是拉了,郑什往她屁股上一摸,果然湿漉漉的。
他把小宝放在餐桌上,“青叶,小宝的尿布呢?”
隋青叶拿着冲好的奶粉出来,用手试了试温度,放在桌上,转身又去拿晾晒干的尿布。
郑什拿着尿布,左看右看,眉头紧锁。
隋青叶看了他一会儿,“哥,要不我来吧。”
“……没事,我会。”郑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动手。
他拎起小宝的腿,刚准备换。
隋青叶犹豫道:“哥,要不然,你先给她擦擦吧。”
郑什恍然,随后又义正言辞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换!考你来着,你以为我真不会啊!”
然而刚给小宝擦了一下,小宝就哭起来。他立马手忙脚地又是拿尿布,又是拿奶瓶,急的满头大汗。
“小宝乖,叔叔给你擦屁屁,别哭嗷——”
隋青叶叹了口气,干脆将小宝给抢过来,放在腿上,三下五除二地就换好了尿布,小宝在他怀里乖得不行,一点儿没闹。郑什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心想自己怎么连小孩儿都不如。
可话又说回来,他本来就不会带小孩儿,真要让他来带孩子,这家里没一天能消停的,钱也不用赚了,日子也不用过了。
隋青叶把小宝放在床上,拿了个别人不要的玩具放进去,自己又默默地将换下来的尿布给洗了,洗完了再放进锅里煮。
他在家里忙忙碌碌一通,收拾垃圾,整理晒干的衣服,郑什坐在边上,有点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错觉。他以前过得糙,平常也都在外面找活儿,家里的事情本就不操心。
也不是不操心,就是觉得没什么好干的,他甚至觉得隋青叶的性子有点儿太小媳妇儿了,好好的一个小男孩儿,干嘛非得这么细心。
“哥,你不是要出门吗?”隋青叶探出头问道。
郑什点点头,嗯了一声,“我和几个朋友聚一聚,挺久没聚了。”
隋青叶拿着件衣服翻来覆去地折,“我等会儿带小宝出去走走,她累了就会睡了的。店里可以让狗蛋哥帮咱们看着,反正他最喜欢看店了。”
郑什低着头想着自己要不要给家里添点儿东西,总不能活不干,钱也不花。
“那什么,你零花钱够不够?不够就给哥说,待会儿饿了就出去吃点。”郑什道。
隋青叶愣了一下,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浅浅哦了一声,“哥,我有钱,你不用管我。”
六岁的年龄差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成年和没成年之间的鸿沟是巨大的,他们俩人之间的没什么话题可聊,忙的时候不觉得,一闲下来,对坐在一起,就显得有那么点儿尴尬。
郑什自诩是个大人,简单嘱咐了几句,让隋青叶把小宝带好,有空多看看书,做做功课,明明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有那么一会儿,可他就是有点儿坐不住了。
家里缺什么,他始终想不到,最后就是去二手市场淘了个九成新的婴儿车,准备晚上再给家里带回去。
很快到了晚上,几个老同学聚在一块儿,天南海北地胡扯一通,谈钱谈女人,关于未来很少有人去想,换到初中那会儿,他们会说最有前途的人是郑什。
虽然家境不好,社会气息重了一点儿,但脑子灵活好使,每次考试都排在年级前几,就算他经常在校外抽烟打架,学业方面却也从来没落下过。也许初中的成绩代表不了什么,但他上了高中也依旧如此,成绩从来没成为他身上的缺点过。
但有的时候,人的命运就是会显得特别可笑,当你以为你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总能在别的地方掉入陷阱。
“我听说蔷薇会所要换老板了,生意不好,冉虎那边准备接过去。”有人说道。
张燕从桌下拎了瓶酒起来,随意地就在桌沿边敲开瓶盖,“哪是什么生意不好,是里面死了人了,干不下去只能转手。”
“怎么死的?”郝直惊诧道。
张燕还没说,郑什轻咳了一声,“有什么好问的?这些事情和我们有毛的关系。”
黄毛猥琐地笑了几声,“说白了,郑爷,这些事儿是和我们没关系,咱们又没去过,里面那些长腿姑娘能远远地看看就算不错了,哪像您呢,上手玩了不知道多少次,把自己玩飞了,捅到校长那边去……”
“啥玩意儿?!”郝直眼睛都瞪大了,“你啥时候去会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