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小魏大人你最近真是奇怪，有些话我还需问第二遍才能理解。”白清柳感叹道。

他白清柳的理解能力，还真是忽高忽低……魏初扶额苦笑。

“怎么了？小魏大人。”

“没什么，你不理解就多问我便是。但以后，要多悟。对待别人也是，不要轻信口中之言，要探内里的虚实。”

白清柳摇晃着脑袋：“内里的虚实？又是什么？”

微初再度苦笑：“人心善恶。这是最难的。”

“懂了。”白清柳点头道：“以后我会慢慢悟的。”

“好。走吧，先下楼去吃饭。”

“好的。”白清柳跟在魏初身后下楼。

楼下却是空空如也。

今日楼下竟然没有旁的住客。是因为他二人比往日下来得早了？还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试一试最为妥当。魏初心里思虑着。

魏初带着白清柳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观察着街上每个行人的举动。

“二位公子，想吃什么？”伙计走过来，问道。

“按着你们往日做的菜式，先拿上几道让公子我看看。”魏初道。

“好嘞。”伙计走开了。

不多时，那伙计端着几道菜又来了：“今日怎么只有您二位？”客栈伙计边上菜边问道。

“他们……”白清柳这傻孩子正准备实话实说。

这是无心之举，还是要套出些什么？怎么偏偏对着白清柳问问题。

魏初警惕起来，立刻接过话，皱着眉毛道：“他们有什么好在乎的？那些没眼力见的下人整日闲着也是闲着，不能浪费公子我掏的白花花的例银。我吩咐他们去为我买四季糖葫芦吃了。说来也巧，有一次偶然吃过那摊主的糖葫芦，再吃别人卖的，都不是那个滋味了。”

“想来应该是那位四季糖葫芦摊贩有什么独门秘方吧。”伙计看起来对糖葫芦并不感兴趣。

魏初撇着嘴，用筷子随意挑起桌上的青菜，夹到嘴边，用鼻子闻了闻，又一脸嫌弃地扔回盘中。言语行动间，尽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的嘴脸。

“您……这菜可是不合公子您的胃口？”那伙计有些慌。

魏初摇摇头：“倒也还好。不过太素了些。你，去吩咐后厨不用做青菜了。把这些都撤了，去做一道鱼来。”魏初指着客栈伙计下起命令。

“哎，小的这就去办。”伙计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他虽不知魏初的身份，但眼前人在下达命令时的那种气势，着实可怖，好像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与他对视，真是如同身在地府一般的煎熬。

“站住。”魏初放下筷子。

“走得倒快，你知道公子我想吃的是什么鱼么？”

对哈，他好像真的没问。伙计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问道：“不知公子要吃什么鱼？”

魏初手撑着下巴，思考片刻，笑着抬眼：“金齑玉脍。能做么？”

“金齑玉脍？！”伙计闻言，先是一惊，继而面露难色，搓着手道：“这……二位公子是外地来此的客商吧？怕是要让公子您失望了。金齑玉脍乃是世之佳肴，整个应州，也只有云起楼做得出。整个居安，也只有云起楼和歇亭阁两处做得出。那样珍稀之物，岂是我们这样一个小小客栈的后厨能做得出的。”

白清柳在一旁好奇地问道：“金齑玉脍这道菜，很名贵么？”

“自然。那金齑玉脍由细切的鲜鲈鱼和菰菜拦以调料晒制而成，鲈鱼鲜白如玉，菰菜嫩黄如金。个中美味，当属世间上乘。”伙计以为白清柳未曾听说过，为他解答道。

“是因为食材价格昂贵，所以平民吃不得？”白清柳又问。

“物以稀为贵，这食材自然昂贵。不过，这位白衣小公子只说对了一半。真正的原因在于……”那伙计弯下身子，凑近二人，压低声音道：“官家有令，不许民间出现金齑玉脍这道菜，违者可是要下狱呢！那令文晦涩难懂，详细的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句‘此味只应天上有’。”

“此味只应天上有？难道官家还是天不成？”白清柳不解。

伙计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白清柳：“嘘，这样的话，公子可要小声些说！官家可不就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天么！”

魏初不屑道：“旧时王谢堂前燕罢了。同生于九天之下的人间，王权富贵也不过是土中涌出的泥。谁又比谁高贵？”

“这……这可不能乱讲啊！”怎么这个刚拦住，那个又蹦出来了。小伙计急得团团转。

白清柳看着桌上还未撤下的菜，随口说道：“不过那金齑玉脍我早都吃腻了。”

“什……什么？！你……您，刚刚说什么？”伙计僵硬地转动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

他们两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什么？我说了什么？”看着伙计一脸惊恐的模样，白清柳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发出疑问。

已经试出了答案，他们没必要再暴露身份。魏初平静地笑着，低声道：“你这小伙计，为何这样看着我二人？我的朋友不过说了句希望有人人都能将那金齑玉脍吃腻的一日，你就吓成这样？他不也是为你我这样的人说话么？”

“啊？我……”他听错了？伙计怀疑起自己。

“你这客栈，好歹是招待四国百姓的。这样没有胆量，可不行啊。”魏初打趣他道。

“是小的耳朵不灵，一时听岔了。”伙计尴尬地笑着：“公子您说得对，说得对。小的还是得练练胆量。”

魏初也不想和这伙计纠缠下去：“罢了。本公子也不难为你了。就做道糖醋鲤鱼端上来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后厨为您吩咐。”伙计颤颤巍巍地撤下桌上的素菜，一路小心捧着走入后厨。

白清柳问魏初：“小魏大人，你刚才为何替我编了句话。我说的，明明不是那句话。”

“不，你说的就是那句话啊。”

“啊……”白清柳抿嘴，道：“好吧。”

魏初突然笑道：“白小公子，虽说是吃腻了那金齑玉脍，许久未吃是不是也有几分想念啊？”

“倒……倒是有几分想念。”白清柳老实回答道。

“那午饭，我们就去云起楼吃金齑玉脍，可好？”

白清柳眼里冒着光：“好呀好呀。”

魏初宠溺地对白清柳笑笑。

排除法，虽笨，但也干净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