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娘啊,你那两个姨母说琴娘子生你的时候太匆忙,也没能给你起个大名,这么多年就一直九娘九娘的叫着。这样,一会儿我就修书一封寄去宗祠,把你的大名写进族谱,等今年春节祭祖,你就也能进祠堂祭拜列祖列宗,我许家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侯府里你们这一辈都是‘思’字,只是不知这名字......”
“就还叫九吧,叫惯了,不想改了。九娘知道侯府里姐姐妹妹们的名字都是取了美玉为意,九通玖,不如就叫许思玖吧。”
九娘宛若背书般说完这段话,心里突地一阵想笑。
重活一世,她当然想过要不要改个名字改改运势,但就在刚刚,下车前听到容铮说让自己做自己的那个瞬间,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慧空大师说前世因结今生果,既然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那叫什么名字又如何,关键还是自己的心。
“好,好,许思玖,好名字啊,玖字寓意永恒尊贵,九儿你虽没在爹爹身边长大,却也很有才华啊。”
九娘故作娇羞掩面低头,心底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前世今生虽然自己都以许思玖的名字上了许家族谱,但上一世,直到容铎要抬自己进王府做侧妃,许崇德才匆匆忙忙给自己挑了个同音字进了宗祠。在那之前,自己可一直被侯府中人九娘九娘地呼来喝去。
虽说这宗祠族谱上不上的也没什么要紧,但自己本就是半路被认回的野丫头,进了侯府又没有大名,可想而知会被外面那些惯会嚼舌根的贵女媳妇们私下里说成什么样。
这一世,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又和许崇德装模作样说了几句,看着面前这位忠武侯爷凡侯府家事都举棋不定、要等回京和夫人商量的模样,九娘设身处地地想,也替他感到颇为尴尬。
怪不得,上一世许崇德经常在杨夫人赌气回镇国公府后唉声叹气,却又往往只会趁夫人不在的晚上一人举杯对月独酌。
看来这杨家不仅是他的靠山石,大概也是他的心头刺啊。
九娘面上堆着笑,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把礼部拉进容铮和自己的阵营之中。
突然,她从许崇德的言语中抓到了容铮和肖闻起的名字。
“父亲是说殿下和肖大人做主,不追究你建宁九年皇陵选址之时的渎职收贿之责,让你将功补过?”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殿下如此仁德,真是大历之幸、百官之幸、万民之幸啊!”
仁德?
九娘转了转眼珠,容铮会对你一杨党仁德?只怕他和自己想的一样,见许崇德隐隐有墙头草的趋势,便想着能怎么煽风点火,逼礼部倒向东宫这边吧。
“不过,说是没有想到,但其实殿下会这样做,也在为父意料之中。”许崇德回想着昨天容铮让自己务必约束好府中女眷,不可伤害到九姑娘分毫时的严肃神情,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
这位太子殿下最后还说,九娘对东宫颇为重要,如果她在忠武侯府出了什么事,那之前本宫所说的那些条件,可就通通不作数了,还请许侯爷好自为之。
九娘看着许崇德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和蔼表情,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拜别父亲,九娘快步下楼,大门外,容铮正捧着一袋酥油饼靠在马车旁,神色慵懒地看向自己。
“怎么样?觉得自己这位新爹还有救吗?”
“暂时还行,应该挺有用的,先不换了。”九娘不客气地从容铮手中抢过两个油饼,漂亮眸子眨了几眨,“倒是殿下费心了,为表感谢,我带殿下去郊外踏踏青?”
“这都快冬天了,踏什么青?”
“去吧去吧,听许侯爷的意思,过两天我们就准备出发回京了,下次再有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了。那里很美的,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殿下就当陪我走走?”
容铮颔首,马车沿着湖州城内街巷一路朝郊外驶去,车外人声渐稀,唯有初冬略显萧瑟的风,轻轻拍打在窗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