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内的灯光昏暗,乐声流淌。
台下是暗的,只有演奏者身上照着光。
《伏尔塔瓦河》的竖琴独奏难度很大,但江酌霜一如既往完美地完成了这次演出。
谢幕时,他起身朝观众席鞠躬致意,众人这才看清了这位年轻演奏者的脸。
这就是音乐界的后起新秀,一位来自东方的少年。
——长相秾丽,身上却有一股典雅的古典气质,如同江南二月天的濯濯春柳。
曲终散场后,观众陆陆续续离场。
有人却逆着人流,径直走到江酌霜的面前。
顾修扬将惹眼的白玫瑰递给江酌霜。
“恭喜我们Frost老师演出顺利,晚上有约吗?”
江酌霜在国外的名气很大,自然有不少音乐公司想要签下他。
为了避免被这些音乐公司每天骚扰,他直接签在了熟人的公司下。
顾修扬是他在国外留学时偶然认识的好友,长得像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商战的行事作风却大刀阔斧,几年便在海外站稳脚跟。
江酌霜嫌弃道:“我特意叫你把那些送花的人赶走,结果你来送花了。”
“一个人都不来给你献花,万一观众觉得,我们Frost没名气了怎么办?”
江酌霜不满道:“我又不靠那些人撑场面。”
顾修扬承认了自己的私心,“好吧,其实是我想给你献花,拜托老师收一下?”
认识这么多年,少年好像一直是这样,脾气坏、有主见。
明明身体那么差,还非逼着自己完成那么多场高强度的演出。
顾修扬拂过少年耳畔的碎发,开了个玩笑。
“要不是你这张脸真的很漂亮,没人能受得了你的坏脾气吧?”
江酌霜勉强收下了白玫瑰,低头闻香。
“受不了就不要受,我还需要迁就别人吗?”
工作人员帮江酌霜把竖琴运下舞台,江酌霜侧过身,靠在墙壁上让路。
少年音乐家穿着白西装,抱着玫瑰花,懒散地靠着剧院的墙壁。
要是再披上白色的头纱,一定会有人认为,他是谁家逃婚的新娘。
饶是顾修扬与江酌霜认识了这么多年,依然会被对方的美丽所惊艳。
顾修扬干咳一声,移开目光,“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突然回国?”
所有人都以为,江酌霜会一直在国外留学,毕竟他在国外名气那么响亮。
顾修扬忍不住替江酌霜感到可惜:“如果你一直待在国外,未来说不定能成为……”
江酌霜一语不发,顾修扬率先反应过来,自知失言:“……抱歉。”
因为江酌霜本人百无禁忌,他被这种轻松的态度感染,差点忘了……对方其实一直在靠透支自己的健康,以维持舞台上的生命力。
顾修扬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反而是患者本人主动开口,毫不在意。
“放心吧,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好忌讳的。”
每年都有人说他活不过这年冬天。
事实证明,这些人没有当医生的天赋。
顾修扬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半开玩笑:“江酌霜,你可要好好的,你是我的摇钱树呢。”
明明是利益相关的词汇,却被顾修扬说得像是叫小情人的词似的。
外面下雪了,江酌霜去后台换下西装,穿上厚实的羽绒服,又围了围巾。
“我下班了,别再和我讨论工作,不然你的摇钱树就要生一场二十万的小病了。”
“需要我帮你报销吗?”
“不需要,但要旷工休养。”
顾修扬忍俊不禁:“行,都听你的。”
当初签下江酌霜的时候就想着,自己一定是把一位祖宗请到公司了。
果然很凶,但顾修扬总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他还想最后争取一下:“我来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江酌霜拉了拉自己的围巾,“我哥来接我,应该已经到了。”
顾修扬记得今晚诚毅的老总开晚宴。
江氏与诚毅之间合作不少,于情于理,江邬都应该到场。
——江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思考一番后,顾修扬礼貌问:“冒昧问一下,你还有别的哥哥吗?”
江酌霜投给他一个“你脑子没事吧”的眼神,自顾自拉上外套拉链,朝外走去。
剧院外果然下起了大雪。
顾修扬想要为江酌霜撑伞,却有人先他一步,挡住了飘飞的落雪。
江邬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为他增添几分儒雅气质。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勾勒出宽阔的肩线。
伞上落满白雪。
江邬应该等很久了。
“怎么穿得这么少?”江邬抹去江酌霜发梢上的落雪,“下次让我进去接你吧。”
注意到江酌霜怀中抱着的玫瑰,江邬神色晦暗一瞬:“霜霜,这是谁送的?”
江酌霜回头示意了一下:“老板送的。”
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顾修扬的存在,江邬疏离冷淡地点了点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