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从她背后伸来,昆莉亚几乎没听见脚步声:她已经沉入了感官麻痹的黑夜中。“你浑身发冷,楛珠。”莲锲什抱住她,“你像大夏天进了冰窖。”
眼泪从昆莉亚眼边落下;她若是不抱着她,倒还好了。“我没事。”她哽咽道:“我没事。”莲锲什沉默一会,对她说:“我很抱歉你要经历这些,有时我觉得带你来是错的——但下一秒又觉得我是对的。”她将她转过来,端详她满是泪水的脸,声音有如密文:“你太脆弱了,可怜的楛珠。如果失去了姜纳,你该如何是好?带你去最不允许脆弱存在的地方,也许是姜纳对你的保护。”“是的。”她则回复,“是的。”昆莉亚的肩膀垂落。都知道——星星,风,草叶,树木,湖水,同僚,师长,都知道,她是脆弱的。你是那个弱一点的孩子。连那只有一面之缘的王子也知道!她早已习惯了。但是,这一刻,当莲锲什说起姜纳,她的心变成了晶石,随着一言一语的敲打迸发血肉清脆的碎片:“是的。”她不能闭眼,眼泪刺痛双目,声音微弱:“这就是原因,莲锲什女士?因为我的弱小,我失去了妈妈?”
她低下头:但那不是——那不是——难道我强大,就能争过死亡吗?
“你让我糊涂了。”她听见莲锲什说;她的呼吸也急促。她将昆莉亚紧紧抱在怀里,温暖却暴虐,想要勒死她,但她柔软地接受了。她听那狂乱的声音,眼泪落在她头顶:“姜纳死了,纳西塔尼舍彻底了成了个陌生的地方。我也以为强大是更好的,但我模糊了。我的生命——我的时间——我老了,没有我——”
昆莉亚几乎无法呼吸。泪光中,她看见门口的一个匍匐的身影:那是阿默黛芬,手上拿着一块站着泥土的肉。
她发出嘶哑的呜咽声,指着自己的嘴:我能吃吗?
“吃啊!”莲锲什吼道:“随便吃,蠢狗!”
她喝醉了,还是夏天让她醉了?昆莉亚不知道。阿默黛芬笑着:桀桀。桀桀。像鬣犬。她张开嘴,肉落入她的嘴中。眼睛一眨,泪水滑落,莲锲什的手抚摸着,攥着她。她不知道她在哪:她在安慰她,在伤害她,是年轻的,还是老的,是强大还是弱小。她们只是彼此抱着,在阿默黛芬的笑声里。
七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