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面对着那扇通往行宫主卧的大门坐着;薇伦沃斯和她的妹妹。她们并肩,檀勒吕科的肩膀垂落下去,因为她不仅更矮,也坐得更随意,塌陷,将腿交错在一块,露出裤子下的平头鞋,相较之下,薇伦沃斯脚上是双崭新,光亮的牛皮尖靴。当寝室内声音微弱响起时,薇伦沃斯注视着门上绕成藤蔓,手斧和剑的银色花纹,檀勒吕科则别过头: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精计着时间在天空中的弧线。太阳的浮光已经蒙在屋外的大平原上,她的眼神,反射着北方平原裸露,冰冷的光,显得分散而不是专注,杂乱而不是有序。通常情况下,人们用,“诗人”这类头衔,来解释和她交谈的苦难,感到同她说话不亚于分开一团紊乱紧密的线。
檀勒吕科看见苍天下蓝色的鹰隼,张开双翼,滑翔过窗户右上角的三个玻璃格,她的眼神追着它,很有可能,就像它在追着自己的猎物。檀勒吕科想象这只黑色的鸟变大,它的翅膀斜射在这张窗户上,像棵展开枝条的树,羽毛的影子和缝隙中的光组成图案,而在它羽翼下的屋中住人,只能在阴影的缝隙中向外张望;她想象它夸张高飞,又在脑海中让阵狂风将它吹到地方,折断翅膀,仿佛兔子一样跳。那鹰隼飞着,不一会,就不见了。
檀勒吕科张开手指。“薇伦沃斯,”她忽然说道,“如果女王死了,会怎么样?”
她姐姐别过眼来看她;室内的竖琴仍然响着,温柔而庞大地上涨,琴师也浑然不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而所有人声,都是掉在晶体上频率不一的打击乐。檀勒吕科在乐声中开口,她解释道:我最近看过女王。她生病,病得很重,从没好过。水从她身体里离开,她虚弱而疲倦。她的眼睛里有一阵黑暗——她的眼睛外也有。
我见到她皮肤发黑。她说。“要是女王死了呢,薇伦沃斯?”檀勒吕科说,她的声音平淡而清澈,“我不希望她的女儿当女王……”
她的声音低了些,显然,在等她姐姐回话,然而薇伦沃斯只是看着她,手放在膝盖上,眼睛轻轻眯着,于是檀勒吕科的声音就和石头里的泉水似的泄出来,不像流去任何刻意的地方。
如果女王的女儿当了女王,檀勒吕科说,我会去棺会当女修士,再也不去宫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