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来在意你呢?没有人愿意正眼瞧你,你却深陷他人的冷眼,固步自封,痛不能哀。我是这般丑陋,却要一个完人来爱我。我在这痛苦中日夜啜泣,却又不愿如此轻贱的死去。——《人间不再》】
秋天总是很凉,风刮过来的时候,带着点倦人的凉意,却又不像冬天那样彻骨的寒。
只是当它途经某个城市时,会有那么一瞬间,你将在树枝末端瞧见一片被染黄的叶子,你就能知道,那是秋天到了啊。
织田崇一个没注意,太宰治就爱疯跑,以往他在学校,而太宰待在家里,看不见还不知道,只是现在两人都上了学,这一点就尤为明显。
只一不注意,太宰治就能翘掉下一堂课,不知跑去哪里。
织田崇只好给他打掩护,说他身体不舒服,去了医务室。
老师说了两句,便也放过他了。
第一次说谎,织田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下一下,脉搏在自己的胸膛里,格外有力。
谁都不知道那张平静的脸下,是紧张到加速的心跳。
后来熟练了,他就给人套了一个体弱多病的设定。
太宰治知道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是笑,笑的莫名其妙,最后就连织田崇也忍不住笑出来,两人像傻瓜一样笑了半天。
从那以后,太宰就开始撺掇织田崇和他一起逃课。
织田崇拗不过他,偶尔陪他跑出去,于是请假的任务就交给了沢田纲吉。
颇有负罪感的将沢田纲吉控诉的眼神抛之脑后,织田崇蹲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面前是一堆收集起来的枯叶,层叠在一起的枯叶可漂亮了,灿金色和黄色交杂在一起,比起垃圾,更像是一团艺术品。然而这个艺术品终究逃不过被燃烧的命运,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
只见太宰从怀里掏出两个不知从哪来的地瓜,埋在枯叶底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有点眼熟,
织田崇想。
他好像在狱寺君身上看到过。
好在枯叶的水分不多,不过一会儿就燃起来了。
先是在上面冒出一缕白烟,很小,后来火焰燎边,爬上了那黄色的叶子边,走过的地方,留下黑色的痕迹。
两人就蹲着安安静静的看,不说话,靠的很近。
近到太宰治歪脑袋,就能靠到织田崇肩上的那种近。
他平时总爱叽叽喳喳的说,像小鸟一样,这时闷葫芦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安静的不像太宰治这个人。织田崇走神的想,他歪着脑袋,将太宰治此时的模样印进眼底。
明明和当时没有什么两样的外貌。
穿着校服的太宰,却好像和当初那个总是披着过大的黑大衣的太宰不一样。
是因为衣服吗?
“太宰。”
他突然出声,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
“你和织田作……”
是Mafia吗?
话断在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织田崇顿了顿,手里攥着一根捡来的树枝,拨弄了一下枯叶堆。
“崇君,”
太宰治咬着嘴里的尾音,见织田崇重新降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才满意的接着说:“喜欢沢田纲吉的家族吗。”
他说的那样直白。
像是笃定了织田崇知道所有一样的直白。
织田崇像是迎面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包起来一样,一瞬间被夺去了呼吸。
他缓慢的眨眨眼睛,“……阿纲的家族。”
“是哦。”
太宰治笑吟吟的望着织田崇温吞的模样,仿佛自己是个拿棍子戳弄蜗牛的坏孩子。他伸出一只手指,悬空在织田崇面前,“你不是知道了吗。”
他笑着说,“我和织田作,我们都是Mafia哦。”
“不仅我们是Mafia,就连沢田纲吉也是Mafia呢,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
太宰治猛地站起来,张开双手,整个人绕着织田崇转了几圈,“干脆到时候崇君也来做Mafia好了,”
他说着,又猛然一顿,苦恼的撑着下巴,“不过织田作说过要写小说,果然,Mafia还是不适合写小说吧。”
前后不着调的话,他说起来颠三倒四的,也不怕织田崇听不懂,说完就又蹲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织田崇,“撒——”
他说:“你要怎么选择呢。”
“崇君。”
听着太宰这么说,织田崇却不合时宜的走神了。
他盯着太宰泛着淡粉色柔软的下唇,温吞的想,太宰这个人,似乎每次念别人名字的时候,总喜欢拉长了嗓音,黏糊糊的念出来。
太宰,
他想。
真的很喜欢撒娇呢。
像这样,说着该怎么选择的话,但是眼里满满都写着快选我啊!快来选我啊!的,这样可爱的话。
织田崇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太宰治仍然悬在他面前的那根手指。缓缓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指,“齐木君和我说,等到在这个世界里,我的锚点稳定下来之后,我就要去下一个世界了。到那个时候——”
冷风吹过,他缩缩脖子,蓦然笑了,“太宰,要和我一起走吗。”
织田崇望着太宰治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和我一起走吧。”
“阿治。”
这两个字像是什么暂停咒语,直接把太宰治定了身,连眼睛都忘了眨。
半响才回过神,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的抢过织田崇手里的树枝,戳了戳枯叶里的地瓜。
“啊嘞,好奇怪,这个地瓜熟了吧。”
“吃不熟的地瓜应该不会死掉吧,太糟糕了,在香甜软糯里死亡才是我的追求啊……”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太宰治干脆不说话了,丢了手里的树枝,捂着自己的脸,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也挡住了织田崇不加掩饰的直白目光。
太狡猾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