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
“慢慢说,我有耐心。”
计琂语气依旧温柔。
“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说,小时候总被关进厕所里,别这里大不了多少,我和苏白,互相上药……”
“那我们换个地方,我带你去车库,我们去车上说。”
计琂说话都带着颤音,他既心疼又激动,感受到顾潍合缓缓打开的心门,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被一个人接纳是如此幸福的事。
顾潍合面无表情,但眼神告诉计琂,他在思考和整理。
顾潍合摇头,“不行,两个人突然进车库,太招摇了。”、
“怕什么?刚才我和苏白还一前一后下去了。”
顾潍合悠悠看向他。
“什么?”
“……没事。”
计琂眼睛一转,急切道:“不重要,跟我走。”
顾潍合没有拒绝。
车库里,所有工作人员都见识或听闻过计琂的威风,虽说签过协议,节目最大,但是计琂真做什么,没人敢管。
他轻易驱散众人,和顾潍合进了顾潍合开过来的车。
“故事很长,我不是卖惨,只是你一直问,我把重要的事跟你讲讲,其余我不想说,拦在肚子里算了。”
计琂很少见到顾潍合如此认真。
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见。
手机里被他看包浆的路透、花絮,是他扮演各个角色时的认真神色。
但此刻作为顾潍合本身,他倚靠在车窗上,立挺的五官同时具有俊朗与柔和,整个人散发着超级无敌大帅哥生人勿近的气息,令计琂着迷。
一时之间,计琂只想把全世界都给他,忘了争取权益:
“说你想说的,你不想说的就不用说。”
说完他就清醒了,后悔了,但是顾潍合已经开始讲话了。
清澈、穿透力强的平静嗓音,带计琂回到了他记忆能回溯到的最远的过去。
——
金黄色麦田随风摇曳,浅金色碎发垂在眼前。
“是的,他是混血儿,头发不是染的,是天生。没错,我是单亲妈妈,要飞国外打官司要抚养费,只是寄养。我没有朋友,我一直生活在国外,我的前任伴侣有暴力倾向,不能带小孩过去。”
女人坐在这家乡下孤儿院的前台,与一个应届生对峙。
“你到底懂不懂制度?我这种情况是可以寄养的,这么漂亮的混血儿,我舍得白送给你们孤儿院吗?”
应届生应付不了这位顾客,说句“不好意思”,跑到休息室找院长了。
顾潍合已经忘记了妈妈的样子,只记得她有一头卷发,揪起来手感很好。
他蹲在花坛边闻花香,听见院长怒斥这个主动把孩子送进孤儿院的女人。
由于太投入,他摔进刚浇完水的花坛,摔了一身泥。
一只手从花坛边伸过来。
“我拉你上来。”
他认识了苏白。
晚上给他洗澡时,他头上劣质颜料混合水流下,窝在肚脐眼,苏白高兴地拍手,说自己多了一个会变色的朋友。
院长生气,给妈妈打电话,打了一晚都没人接。
他在孤儿院住了下来,他的发色是假的,可长得好看这点,妈妈没骗人,孤儿院的妈妈们经常给他拍照。
有一次来了记者,专门为他开出一块区域放大头照。
他在那所乡下孤儿院并没有安稳多久,一次想妈妈太狠,他在苏白帮助下翻墙“越狱”,半夜,两人被汽车追上。
他记得那天晚上追上他们的司机眼神可怕,没有第一时间送他们回孤儿院,而是驱车开往市区。
他们第一次进市区,就去到了一座威慑力很强的建筑,里面最大的办公室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吩咐司机带他们进入一间非常豪华的休息间。
他和苏白跑了几个小时,早就累了。那一晚,他睡得很沉。
醒来之后,男人把他们带上跑道。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跑道,蜿蜒、看不到尽头、平展、一望无际。
他瞬间被吸引。
塑胶跑道散发着新油漆味道,阳光反射在粗糙的沙粒上,远处飘过来青草香。
他爱上了跑道。
那天结束后,男人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希望。
“你们两个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吧。”
他和苏白高兴极了。他们喜欢昨晚睡觉的房间。
只是他们不知道,奢华的房间下,有一间地下室。
每天训练、跑步,磨灭了苏白的热情。可顾潍合越来越激动。
原来房间四面八方还有很多相同房间,许多年龄相仿的伙伴一起训练。
这里每天都会多人,也会在固定时间消失一批孩子。
有一天,保姆拿走他们的脏衣服,他们准备睡觉,男人突然闯入,抱起苏白。
那时苏白已经满8岁,每天运动,比同龄孩子独立,更何况这个年纪已经不喜欢被人抱,他闹着挣扎。
男人将他放下。
“你不是跑步的料,应该发挥剩余价值。”
他把苏白弄到训练场,一个供同伴们休息的木头架子上,开始动手动脚。
顾潍合被他关在房间,房门反锁。
男人出去时表情太凶,他预感苏白有危险,想追出去但是打不开门。
他拼命呼号,直到嗓子哑了。
平时会路过的保姆没一个理他,他听到无数脚步,可没有一道声音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