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这段时间被安排得很满档,几乎没有什么空闲,好不容易放个假就被抓去跑通告了,更别谈陪顾深这事了。
而顾深这段时间也很忙,三不五时出差加班,忙得天昏地暗的也不太有空。再加上陈牧死活不肯住他的房子,表面上被哄好了,但因为怎么都没见到人还是生闷气了,偶尔送个饭都是等人吃完就走了。
话都不带多说一句的,非常的冷酷无情。
陈牧忙了快有两个月才终于闲下来,杀青后马不停蹄地跑完能跑的通告,然后强行向张卷要了一周的假期,连夜飞回江城。
先回了自己的出租屋——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又带着行李箱,形象实在不太方便见人。而且这个点顾深应该还在睡觉,明天不知道要不要加班,毕竟这家伙闹起脾气来连电话都不肯接,实在很令人头疼。
陈牧收拾完房间和自己感觉都要散架了,躺下的时候都快天亮了,本来在考虑要不要去给顾深送个早饭,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困得要死还是去烧水泡面。
陈牧躺在床板上听着烧水的声音,无意识咽了下口水忽然觉得嗓子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连带起了一点头疼,他捂着脑袋好久发现痛感更尖锐了。
这种熟悉的疼痛让他想起车祸的时候,但此人有非人的忍耐力,愣是一声不吭地咸鱼状躺平,盯着对面小茶几上还没拆开的爆椒牛肉面几秒钟,有点迟疑:“要不然对嗓子好点,吃个红烧的?”
刚好热水烧好,开关自己跳了,沸腾的水声消失后,房间静的像是没有人在。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连轴转的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在安静的房间里人的感官器官似乎敏锐了不少,陈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终于在这种熟悉的昏沉感中发现自己是发烧了。
陈牧翻了个身坐起来,慢吞吞晃去储物柜里拿自己的医药箱,然而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自己要的东西。
他只好顺着柜子下滑坐在地板上,用昏沉的脑子想了好久才终于明白——现在的家里根本就没有医药箱,他二十出头的时候身体好又没那么忙,根本没有日常用药的贮备意识。他在找那个医药箱是26岁以后忙得不行,时常跑医院才给自己准备的,那两年带病上班对常年住在剧组的陈牧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陈牧坐在原地缓了会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回到床上找到手机找跑腿买药。
点完发现还要等二十分钟,陈牧翻找了一下发现确实没什么想吃的外卖,坚强地拖着自己起床泡面。
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他还特意把爆椒的口味换成红烧的,拆包装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果然是脑子不清醒,根本不会做饭的人居然在想要不要给顾深送早饭,我买路边摊然后给他送去?”
这不得被顾总嫌弃死,陈牧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给泡面泡上,然后瘫倒在懒人沙发上放空自己。
算起来,车祸后重生也有三个多月了,陈牧除了人有点疲惫,对这段时间还是没什么实感——这份工作的性质就是,身边的人都来来去去的,和从前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
哦,也不是,多了个男朋友顾深。
景钰也还在国内读研,偶尔有空还会来找他玩。
好像是很久没见过爸妈了,年轻五岁的陈教授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犟得可爱……什么时候抽空回去一趟,陈牧想到这里,感觉头痛又加重了,然后坚强爬起来吃泡面。
痛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啊,虽然这种时候吃泡面会有种腻得反胃的感觉,但陈牧胜在年轻身体好,吃完只要大睡一觉明天起床又是一条好汉。
陈牧乐观地吃完这顿腻味的泡面,实在懒得收拾,面汤还是放在茶几上,人转移阵地回到大床上。他躺了几分钟给自己酝酿睡意,没多久就听见门被敲响了,药送到了。
陈牧还是执着地赖了一会儿床,才拖拖拉拉去拿挂在门把手的药,路过水杯的时候顺便喝了口温水,然后剥开退烧药吃了一颗。迷迷糊糊躺回床上,陈牧决定先不管顾深了,当务之急是先睡一觉闷退烧,空调都不敢开太低,他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脸都烧得潮红。
陈牧很快睡了过去,但睡不踏实,浑身都像被蚂蚁钻进骨头里啃咬一般酸痛,最痛苦的不只是身体上的难受,一旦进入相对深度的睡眠,他就陷入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
那场已经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车祸似乎是留下后遗症了,陈牧这一晚上重复梦见自己被车撞出老远的场景,然后又是一些混乱的吵架推搡的场面,最后似乎卡在了一个灰蒙蒙的下雨天,参加了一场特别沉重的葬礼。
似乎是个很年轻的同龄人,现场很多人表情沉重,还有一些人在小声掉眼泪。陈牧看见了好几张脸熟的面孔,难道是圈内的同事去世了?没听说啊,不过我关系好的也没几个,到底是谁啊……
陈牧忍着头疼跟着人潮往里边走过去,他虽然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好奇参加了谁的葬礼,毕竟他活这么多年,还没参加过同龄人的葬礼。
陈牧好不容易挤进灵堂,刚要拨开前面的人看照片,看见回头的人那张熟悉的面孔忽然愣住了,“顾深?”
顾深和之前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头发剃短了很多,眉眼看上去也锋利冷峻许多……好像整个人的气质都要成熟很多,明明是一样的长相,却和陈牧认识的那个顾深判若两人。
他的瞳色一直很深,眼睛看上去黑白分明的,眼神却是陈牧从没见过的冷漠。
其实用冷漠来形容也不太贴切,看上去似乎是一种非人的无机质感,配着他精致的面孔像是木偶一般。
陈牧被他这个眼神吓了一跳,还是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他,然而两人很快被突然拥挤起来的人潮冲散。陈牧怎么也挤不过去,伸长了手也够不着一点衣角,他大声喊顾深好像也没人能听见一样。
很快又转场了,陈牧发现自己好像又来到了一个墓园,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尽管墓园环境和地理位置都极佳,但因为这过分的安静,整个场面的气氛都很沉重。
陈牧漫无目的地在这条路上转悠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下意识往前走。
直到他靠近某个墓地,心脏忽然跳得很快,有种难言的心慌和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