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舒从西侧楼梯冲上来,手里的录音笔有规律地闪动着红光。
他看到了墙边的身影,仿佛心脏骤然停了。
周寅满脸是血,坐在未封好地窗口前。她的手里拿着一根弯曲的钢筋,那伸出的手还没收回,指尖沾着血。
应急灯下,雨水混杂了鲜血,在她惨白的脸上蜿蜒,又沿着她的额发落下。
他们隔着雨幕对视了一秒。
闪电比雷鸣声先到。
黑白世界中,周晏的脸色惨白如鬼,却笑的可怖。
许望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看到暴雨里,天井里的会计尸体,四肢扭曲,双眼圆睁。
他的瞳孔骤缩,像是受到了重击。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周晏,血液凝固,呼吸急促。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恐怖?是憎恶?还是恐惧?或者仅仅是一片空白的不可置信?
"你杀了他?"他轻声问,声音却尖锐,像是撬开她骨头缝的一把搓刀。
见周寅笑的渗了三分疯狂,他一把拽起她,声音低沉而绝望。
"你就这么急着灭口?"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借着微弱的光,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神色扭曲,仿佛极为痛苦。
下一秒,她手指指向东南角的施工升降机,无声中用口型说:
「跑!」
可是来不及了!
许望舒刚走两步,就见一道黑影跳下,刀刃直刺向他后心!
他反应速度算快,侧身一扑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两人厮打到极致。转眼间,他已经退至升降梯处。男人出手果决快速,让他无法接近升降梯。
他侧身时带起旧伤错位,疼痛钻心。晃神之间,匕首刺入他的左肩,转了一下又狠狠拔出。
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是刀刃刮过骨骼的声音,像热铁浸入冷水。
「唔」
剧烈的疼痛让许望舒一激灵,血立刻成片出来,浸透衬衫。他似乎站不稳,膝盖重重往地面砸去。
男人抬起手,匕首再次要刺入他咽喉!
他下意识抬手格挡,匕首生生穿过手心。
天空响起惊雷。
周寅按了升降梯,趁机再次抓起灭火器接近,四肢痉挛之中对男人后肩重击。
「砰!」
男人猝不及防,一下倒地。
许望舒趁机也举起一旁的一副梯子,往男人身上砸去。
升降梯的引擎声从楼下逼近。
【OOC警告!禁止干预关键剧情发展】
剧痛里,鲜血糊了她满眼。她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鼻血。她想呼吸,却觉着自己像吃了玻璃。
许望舒见她面色发青,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化工味道和剧烈惊吓,诱发了她的哮喘。
他看着周寅蜷缩着,胸口发出像风箱一般的剧烈喘息。
有那么半秒,他真考虑过转身就走。
可当他的视线落回到她发白的唇,猩红鲜血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被迫一把拉起周寅,躲进楼外的附件升降梯。
他拽她手腕时极其用力,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那一侧,男人起身拔刀。
「铛!」
暴雨中,许望舒用钢筋抵死安全门把手,刀刃和升降梯网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升降梯缓缓动起来。
做完这些他拱起脊背附身喘息,心脏狂跳,手心里不知道是血还是冷汗。
"你有药吗?" 雨水带来的凉意让他清醒几分,他单膝跪下来,低声问蜷缩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周寅。
她平时就不要抽这么多烟。
周寅没回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勉强撑起来,一把抓住了许望舒的肩头衬衫。
那里已经全部被血浸湿,和雨水一起泡得发皱。
她借雷电仔细端详了一下,牙齿拽出她的卫衣抽绳,欲意从他手臂穿过,扎在涌血伤处。
"低头..."
他下意识想推开她,却被她呵斥。
她的声音像风箱,每说一个字她就手指抽搐一下,几乎无法动作,试了几次都没打上一个结。
许望舒的嘴唇微颤,疼痛让他的血液燃烧,脑子混沌,他不明白周寅到底要干什么。
但看到周寅的表情,他最终自己牢牢抓住那根抽绳。
发力之间,肩上伤口被勒的让他眼前发黑。
"你有药吗?"他抓住她的肩膀,又重复一遍。
周寅还是没有理他,她仍断断续续说着:"要是我哥来了,你就说…"
她说话时牙齿上下磕碰,发出一片惨笑一般的咯咯声音。
闪电猝然划过夜空,照出周寅血迹斑驳的手指,也照亮他肩头血肉翻开的伤口。
"别说话了。"
他直接伸手摸她各个口袋。幸好里面里有个小瓶,他心里一松,指尖却又摸到一个金属的冰凉物体。
一个U盘。
他本想深问,却见周寅大口地咳了两声,极其痛苦地闭眼,似乎失去意识。
"说我逼你来的…"她这句话甚至还没说完。
他的胸膛深处倏地一空。
"嘘。"
他咬牙捂住她嘴,手指因失血不受控制地痉挛。
可他却立刻后悔了。
她的牙齿疯狂咬住他的手指,像困兽挣扎一般的野蛮力气,让他指尖发麻,抽也抽不开。
雨水弥漫了血腥气,他发觉周寅的指甲深深陷进脖颈皮肤,仿佛要把自己掐死。
她在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心脏猛然收缩,只能用剩下的一只手勉强掰开她的手。轰鸣雷声中,他甚至听到自己脉搏跳动声。
触及她掌心时,砂子混杂着血液黏腻的触感,像有人拿粗粝的砂纸磨他的五脏六腑。
"别咬了。"
他怕她伤到自己的舌头,想把手往她齿间送更深一点,又感觉到她尖尖的虎牙,不留情地陷入指骨。
心里祈求她还有点尚存的理智,他咬了咬牙,松开钳制她的手,附身轻轻凑到她耳边。
"晏晏..."
这句话刻意地沙哑,呼吸间带了一点痛楚喘息。
果然,她僵住了。
她牙关微微松动,却转而用额头顶住他肩膀。
许望舒趁机用拇指摩挲她脸颊,指腹擦过她湿漉漉的睫毛。
"我好痛…求你松开一点点好不好?"
在他轻声话语中,她带着一丝茫然地退开牙齿。
野兽一般的本能信任,让他愣了一下,随即一把将气雾剂按压到她口中,随即感受到她在发抖。
雨水混杂着不知道谁的血,和发丝一起黏在她脸上,搞得一团糟。
"…活该。"
雷鸣声里,他端详她的脸几秒,低声说。
随后他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攥着袖口小心地给她拂去脸上的血污。
一遍又一遍。
仿佛爱和恨,生与死,只不过隔她脸上这一层薄薄的血痂。
直到衣袖被血水和雨水湿透,升降梯一震。
——到底了。
许望舒快速收回了手。
应急灯光里,他恢复面无表情,看向电梯门外。
那是另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在手中的扳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