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那个想名字的厉鬼猛地一“啊。”,其余三个人都看向他。那厉鬼“啊”完,就看见三个人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随即先是恭恭敬敬的给温白榆行礼,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是大人回来了。小的失敬,还望大人见谅。”
说完,他又说道:“大人此行,是拿回那……神器?”温白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另一个厉鬼知道暗魇的主心骨,听到温白榆准备拿走,立刻不满:“所以你谁啊,任何人不准进暗魇中心。更不能拿走神器!”他刚说完,就被厉鬼给捂住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那厉鬼干笑一声:“他新来的,不见事。大人还请见谅,不要跟这么个东西计较。”温白榆看了他片刻,下巴微微一抬:“开门。”厉鬼立马松开手,给另一个厉鬼使了个神色,随即为温白榆推开门,还抬着手往离去:“大人这边请。”
温白榆没再说话,手往乱说话的厉鬼那里一甩,那厉鬼很快在惨叫声中湮灭。厉鬼死之前都没能想到自己是这个原因死的,但此刻已经不重要了。温白榆收回目光,又看了眼活着的厉鬼,迈步走进去。
那厉鬼始终弯着腰,直到大门重新关上才松了口气。
轩云沉目睹着一切,一时半会都没说话。
“怎么了?你……不会别吓到了吧?”温白榆淡声问道。轩云沉回过神来,他在浓雾中翻了个白眼:“吓个鬼。你觉得我会被吓到?”轩云沉顿了片刻,“我只是在想,云暮手下的厉鬼什么时候这么智障了。”
温白榆轻笑一声,没说话。两人继续往里走,与方才不同的是,看上去好似尽头的地方,微弱的暗红色光芒闪烁。
轩云沉适时出声:“白榆,是那个吗?”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前面。
温白榆没说话,但步伐明显加快。不多时,两人站在光团面前。而两人之外,无人……无鬼待着。
许是察觉到同类的气息,那暗红色的光团闪的比以往要亮很多:“裴裕景?”
温白榆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光团突然闪烁一下,“还记得我?不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温白榆没说话,那光团轻笑一声,两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光团的声音更为沙哑些:“反噬还不够重?这个时候来干嘛?”
“楚泽,回来了。”
短短五个字,那暗芒暗淡片刻,“回来了?”
温白榆点头:“嗯。所以,我来带你走。”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带我走?裴裕景,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你这个‘本性’了。”温白榆沉默片刻:“你也说了,我是你,你是我。我们终是一体。”
半晌,那光团叹息一声:“你没来之前,我还祈祷着,你他.娘的别来了。结果……算了,谁知道是这个结果。”
好一会,他又说:“想清楚,我现在身上可是沾满了暗魇的那些东西,想好了怎么消化吗?抽骨剥魂之痛可是再体验一次的。”
如果此时能看的清,就该发现温白榆眼眸通红,像是在压制着什么浓烈的情绪。
他声音沙哑着说:“知道。”
光团静了片刻,“小红绳还在啊,那就先这个?”温白榆点点头。
下一刻,暗红色的光团瞬间化作一缕缕淡淡的烟雾钻进温白榆脖颈上的红绳。原本鲜艳至极的红绳此刻蒙上暗红色,不引人注目。
温白榆垂着眸看了片刻,刚转身准备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拿走了?”温白榆头也没回,“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的人没再说话。
温白榆也没再说话,他摆了摆手,往来时的路走去。半晌,云暮想起他刚刚的动作,轻轻一笑。那一刻他有种感觉,当年的温白榆回来了。
——
多亏了凌夜白的通行证,楚泽和漓风两个人顺利通过那扇门。两人走在黑雾中,楚泽看着面前浓郁的黑雾皱了皱眉。
漓风虽在这里待过,也看得清,但时过境迁,这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而楚泽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劲。他刚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厉鬼做着鬼脸看着他。虚假的眼瞳瞪的很大,只有眼白。面上是无数的伤痕与血,还有熔化的痕迹。
这是他死前的模样,这一看谁都知道,厉鬼是被烧死的。
楚泽一惊,一向敏感的他在暗魇的影响下没发觉身边的漓风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厉鬼。他下意识的伸出匕首想对方刺去,却迟钝的忘了这是暗魇,厉鬼的地盘。
他划破那张脸,随即抬手向厉鬼的心脏处刺去。虽是鬼,但致死的地方却和人类一模一样。
刚来的厉鬼有着和人一样的生理构造,心脏是最主要的。他们刚死,在人与鬼之间辨认不清。于是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那所谓的“过渡期” ,过渡期已过,下半身就会变成虚影,跟阿飘很像。最终就只有那心脏还在。他们无数次希望自己投胎转世成人,所以这具不人不鬼的身体与他们而言敏感无比。
这是报应,但又是天道的残忍。他残忍的留着人最初的东西,却又将他们困在这里数年。是善意,也是冷酷的残忍。
楚泽迅速收回匕首,向厉鬼的心脏刺去。厉鬼闪身躲开的同时尖叫。很快,无数厉鬼被尖叫声引来。他们看见这个不速之客同时尖叫,楚泽被他们按住。先前的厉鬼也掏出匕首,正要从楚泽的脖颈处划下,却被一阵劲风扫到开。他还要扑上前,先就被熟悉的气息给按住了。
看清来人后,厉鬼战战兢兢的鞠躬行礼:“大人。”回答的只有强劲的风。
瞬间,楚泽感觉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他正准备道谢,唇上触到温凉的感觉,下巴被人捏着。那人吻得毫无章法,跟乱啃一样。楚泽很快反应过来,他收起匕首,迅速搂住温白榆的腰,另一只手扶对方的后脑勺,下一刻,扣着温白榆的后脑勺,强.硬的吻了下去。
在温白榆吻住楚泽时,脖颈间的红绳迅速滑动,带着不安。
感觉到怀里的人要呼吸不过来了,楚泽这才放开他。温白榆眼尾还留着为散去的殷红,眼里蒙了层淡淡的水光。
楚泽笑了笑,刚要开口,温白榆微恼怒地说道:“谁让你来暗魇的?”他语气又重了几分:“不知道暗魇多危险就敢一个人来?”说完,温白榆偏过头,不再看他。
莫名被认为是一个人来的楚泽叹了声气:“没有,我陪漓风来。”他顿了顿,“宝贝儿,别气了,这不是没事吗?”
温白榆闭了下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怒:“你拿夜白哥的通行证来的?漓风来干嘛?”他还是没耐住,回头去看楚泽。对方笑了下:“嗯,漓风不放心轩云沉,所以找我一起过来。”温白榆“嗯”了一声,然后在心底给漓风记了一笔。
楚泽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温白榆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伸手揽过温白榆:“不要气了,老婆。”温白榆被他这么一说耳根漫上绯红:“谁是你老婆了?……别乱喊。”楚泽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拿走了裴裕景还要在这里调.情,是不是……不太好?”
那声音顿了片刻:“你说呢?师父。”
温白榆眸光一顿,他伸手搭在楚泽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轻轻扣住,拨开手的同时转身看向那片浓雾:“别叫我这个称呼,我不是你师父。”
“裴裕景我带走了,云暮,给你一句劝。放弃吧,有些人和事,不值得你去等那么久。”
温白榆垂眸,片刻后,他转过身就要走。云暮见他要离开,急忙开口:“既然你早就知道今天的事,又为什么当初要对我那么好?!”闻言,温白榆苦笑一声:“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在暗魇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内心这么……纯净的孩子。可我从来都没说过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
“我是个无因无果的人,你忘了吗?”说完,温白榆不愿再说下去。他偏过头对楚泽说道:“走吧。”
楚泽没再说什么,带着温白榆离开。
不多时,两人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时候,楚泽忽然想起来被他遗忘的漓风。一旁的温白榆适时开口:“漓风没事的,云沉已经找到他了。”闻言,楚泽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回到墨阑晚,温白榆刚推开门,就被身后的人拉住袖子。他叹了声气,反客为主般的拉过楚泽,关门。动作流畅利索。
温白榆松开楚泽,拉开木椅坐下:“想问什么?”他说的安然自得,眸子里干净无杂,就这么看着楚泽。
被他看着的人先是看了一眼温白榆,随后悠悠然叹了声气:“裴裕景是谁?”温白榆以为他会先问:你去暗魇干嘛?谁知道他先问裴裕景,这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我一朋友。被困在暗魇很久了。我带他走。”
一时间,楚泽不知道这话是在骗谁。好一会,他才说道:“白榆,一个人的魂魄裂成碎片后还能缝合起来吗?”
温白榆脸色突然变了。他很快掩饰住脸上的震惊,故作镇定的说道:“不能。”得到这个答案楚泽也不觉得意外。他默默点了点头。然而一抬头就看见缠绕在温白榆脖颈间的红绳正急促不安的游动着,像蛇一样。
此刻他才发现,那红绳的颜色和以往略有不同。
那天晚上他看到的红绳分明红的显眼,而今仔细一看,显眼的红上面蒙着暗红。颜色的调和让红绳此刻看起来毫不起眼。
温白榆伸手放在脖颈处的红绳上,那一瞬间,游动的红绳停了下来,然后静静的趴在脖颈。
楚泽转移视线,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那一刻双腿发软,他瞬间蹲下,手捂着心口处,眉间紧蹙。他蹲下的那一刻温白榆瞬间过来蹲在他身边,一手扶着楚泽,一手五指并拢,成掌状,以腕为中心转一圈抵在楚泽背后。漫出的黑雾瞬间包裹温白榆的手,带着几分邪气,让人难以直视。
此刻楚泽的筋脉在温白榆这里清清楚楚,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怎么会突然发难?魂魄缝合的后果毕竟是常人难以接受的。但缝合之后如果好好静养,倒也不会有什么事。阿泽这个情况……温白榆没敢想下去。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按在楚泽背上的那只手重了几分。
这次之后,得让沈将夜那边加快速度。不能再拖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这才慢慢消失。
“阿榆,没事了。”声音有些沙哑。
闻言,温白榆收回放在楚泽背上的手,一脸紧张的问道:“真的没事了吗?”楚泽点头,他缓缓起身,坐在椅子上。
刚才他脑海里浮现一幕光景。
那是……温白榆替自己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