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哪个雅间传来丝竹之声,悠扬婉转,很是动听。
刘辩突然就想了起来:“你的琵琶呢?”他问折竹,“我好多年没听过你的琵琶了,今晚再为我演奏一曲吧。”
“在这里?”折竹挑眉,“我是客人好不好?”
“拜托~就这一次。”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会的撒娇,声音甜腻得折竹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刘小宝显然很吃他这一套,也帮着他说话:“折竹姐姐,你就弹一曲吧,我也想听。”
“是啊,弹一曲吧。不然过了今晚,还不晓得以后能不能再听见呢。”刘辩紧随其后。
虽明白他是在装可怜,可折竹听在耳中,心里却不由得涌起一阵哀伤。
这时期的历史她知之不多,却也清楚东汉末年没有哪个皇帝是做得长久的。
至于他,折竹甚至都不能对上史书上的名号。
“好吧。”折竹就当是拗不过他们俩,从包里取出琵琶来,调了调音,便拨动了琴弦。
……
一曲终,刘小宝勉强笑笑:“折竹姐姐怎么弹了这首曲子?听着叫人怪惆怅的。”
刘辩却是若有所思:“是啊,‘为什么,偏有这样的安排’。”他喃喃。
折竹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情不知所起吧。”
席间沉默了一阵。
“总之,弹得好。”刘辩执起酒壶,为折竹斟了杯酒,“请满饮此杯,再为我弹奏一曲吧。这次,我想听那首《外婆桥》。”
“《外婆桥》?”折竹和刘小宝对视一眼,“那也是一首很令人惆怅的曲子啊。”
刘辩抱着酒壶歪在座上,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他微微眯着双眼,慵懒得像一只猫:“可我就是想听嘛。”他再度撒娇。
折竹没多言,饮尽杯中酒,再次拿起了琵琶。
……
临上马车前,刘辩看刘小宝忙前忙后安排侍卫,他自己悠闲靠在了车轴上:“真的不想进宫吗?我可以封你做个乐官,你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就给我弹弹曲子就好。”
折竹抬手为他拢了拢兜帽,凝视了他含笑的眼睛,不禁又顺手抚上了他的脸:“辩儿,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不是疑问句。
虽然他自己是一个字都不说,可那些未曾被送出过的书信,惊心动魄的夺嫡之夜,乃至如今成了天子,坐在那高高的皇位之上,他也不过是一只提线木偶,哪一点能由得了他做主?
折竹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映着点点烛火的水光。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还像儿时一般,将自己温热的脸颊往折竹掌心蹭了蹭。赶在那一滴泪落下前,他转身上车。
折竹站在原地,背后是喧闹的人世间,伴她目送马车缓缓驶向远处的皇城。那剪影仿佛一张巨大的兽口,辽阔而又静谧,耐心蛰伏,等待它的猎物。
“该回去了。”身旁蓦地传来傅融的声音。
折竹转头看向他,他手里拿着个账簿,正唰唰写着什么:“这也算加班了啊。”他嘀嘀咕咕。
折竹伸头想要瞧,他却啪的一声合上了账簿:“绣衣楼机密。”他义正辞严。
折竹翻了个白眼,又拍了拍他的肩:“傅二牛,你要再这样下去,可是娶不到媳妇的。”
“要你管。”他硬邦邦地还嘴,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却发现折竹没跟上来。他扭头一瞧,她站在个糖画摊子前挪不动步。
他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就听她说:“刚刚要是能给辩儿买一只就好了。”他从小就爱吃甜食。
傅融微微垂眸,正思索着该怎么开口,就听摊主热情道:“是要给孩子买吧?不晚不晚,我这糖画你买回去放着,第二天也不会化呢,又能看,又能吃。您二位看要个什么式样的?”
心知摊主是误会了,傅融才要澄清,就听折竹爽快笑道:“那就要个小牛吧。”
她看向傅融,眼中满是揶揄:“二牛你说呢?”
摊主眼神热切,傅融的内心却翻腾似火海。这人可真是有仇当场就报,甚至都不肯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