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事了,折竹返回广陵。
进了广陵境内,天气尚好,折竹弃了马车,改骑夜雪——夜雪是刘小宝送她的骏马,通体雪白,性格温和,颇通人性,她很是喜爱。
策马走了一阵,她想起石邑公主墓就在附近。
她虽未见过其真容,可在隐鸢阁时也常听仙人们提起,来广陵这些时日,竟不曾得空前去拜祭。
择日不如撞日,她让大部队继续往广陵城方向前进,自己则提了一壶酒,转道而行。
想来公主也是女中豪杰,必不拘世俗小节,一壶酒也足以聊表她的心意。
半路遇一车马队伍停在路边,观其仆从往来方向,应也是来祭拜先人的。
折竹未作停留,策马前行。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石邑公主墓前还有一人在,正拔着碑前的野草。
“史君?”折竹尝试着叫他。
对方倒是毫不意外,笑眯眯地回过头来:“哎呀,是折竹呀。”
“史君,你来广陵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折竹走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酒壶放到一边。
史子眇继续着手里的活儿:“我只是路过来看看。况且左君说,你们应当还在雒阳,我就没给你来信了。”
折竹蹲下去,自觉地开始一起拔草:“那我不管,既然被我逮着了,必须得跟我回王府去住上几天。”
史子眇看了她一眼,这孩子的笑容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和善啊。他从善如流:“好。”
长久没有干农活,蹲了一会儿,折竹腿就麻了。
她站起来捶捶背,举目四望,虽说是公主墓,如今也是草满坟头。无论昔日是何等风流,到头来,也不过一抔黄土。
史子眇还在吭哧吭哧地拔着草,大有不把这些野草薅尽不罢休的架势。
折竹过去拎起了他:“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吧。”
她将那壶酒倾进土里,由着史子眇在墓前又伫立了片刻。
“是个好孩子呢。”他叹息。
也不知是在说石邑公主,还是谁。
折竹也没问,牵过夜雪,就听史子眇又问自己:“要不要下去看看?小石的地宫是我设计的呢,里面别有洞天。”
“……青天白日哪有人邀请下地宫玩的?走了。”折竹翻了个白眼,自己跨上马背,又一把给史子眇拉了上来,两人一马离开了此处。
路遇一茶摊,他们下马饮茶休息。
这种路边的摊子,大多没什么精细的茶点,折竹也不饿,所以当摊主来问要用一些什么点心时,她才摇了下头,就瞥见对面的史子眇喜笑颜开地从他的包袱里往外掏东西。
“……”折竹才要阻止他,就听见路旁有一妇人哭喊道:“孩子,我的孩子……你个杀千刀的,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折竹转头望了过去,就见那妇人正从一男人手中拽着个孩子。
男人十分不耐烦,抬手就去推搡了妇人:“滚回家去,莫坏老子的好事!”他粗暴道。
见妇人始终不肯松手,男人眼中凶光一闪,扬起胳膊就要去揍妇人。
只是他那巴掌还没落下去,就觉得手背上一阵刺痛。
男人定睛一看,却是根乌黑的筷子跌落尘土中。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折竹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