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什葵手背上的输液贴还没撕,正在冒血。她头发凌乱,唇瓣结了几处伤痂,抬起苍白的脸反驳:“那是意外,我没有让他杀人!”
“好,你没有。”纪章年心情愉悦,并不争辩,“我们都达到目的就行。”
她说不通,径直转身:“我会去找警察解释清楚。”
——“精神病说的话,真有用吗?”
纪章年冷笑一声,唇角扯直。
黑夜森森,纪什葵形单影只地站立不动。
“不管怎么样,你大伯确实是死在你们手里,这点都有目共睹。”他不紧不慢地威胁,“你的病历单还在我手上,你的证词有效与否只是我一句话的事。什葵,听话好吗?”
她声带嘶哑:“本来就不该是他。”
纪章年并不在意:“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
如果纪什葵真动了手,只需要纪章宗的妻子出具一份谅解书。更别提她还有未成年、精神疾病这样的砝码在,总归不会判刑。
但中途来了个易渠。
既然事情发生,纪章年自然找最有利的解决方式。他给了纪什葵一份剧本,指控这个男生的强.奸罪,大伯为保护侄女因故去世,完美地维护了家庭形象。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该知道就算你想鱼死网破,也没有胜算。”纪章年循循善诱道,“我作为你的监护人,也会出一份谅解书。那个男生不是也没有成年吗?不会重判的。”
“……钱,你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对了,你的眼睛这么久看不见,就没想过是别的地方出问题了吗?”
纪什葵的眼睛问题根本不是车祸造成,而是脑瘤。
从她私下约好那位杨医生做检查,就是在布局。殊不知,这一切也都在纪章年的眼皮底下进行。
他看鹬蚌相争,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鸠占鹊巢,党同伐异,不到一个月,纪氏已然改天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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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什葵被送到苏黎世后,动过一次开颅手术,但成效甚微。
大多数脑膜瘤是良性的,但她脑内的肿瘤位置与重要血管结构密切,手术没做到全切除,残留组织在术后增长复发。
只能采取放射性治疗,整个治疗过程持续十年有余。
她被病痛困住太久,而肿瘤也没再给她拖延的机会。不做手术还有半年到一年的光景,但做全切手术的成功率不到10%。
医生让她通知家属,和家属商量后再做决定。
这一年,纪什葵拿到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材料科学系的博士学位。
纪章年早在几年前就对她放松警惕,虽说不至于不管她死活,但除了让秘书转学费过去,平时对这个女儿也并无太多交谈。
纪什葵躺在病床上给自己的亲弟弟打了一通视频,不过没被接通,这小子估计是在打游戏。
她久违地点开了国内的社交媒体软件,注册的三无小号只关注了一个人。是有小几万粉丝的校园红人:易雪然。
从易渠出狱后,小姑娘的分享动态里时不时会出现他的身影。上次看见的那条动态说:【我哥终于要结婚了,嫂嫂很漂亮。】
之后,纪什葵就有几个月没再看过这个软件。
今天再点进去,刷到易雪然在三天前发的一张病床照,图中是她对着一只男人的手腕骨竖中指。
【不怎么喝酒也会有喝到胃穿孔的时候吗?每年总有这几个月不舒坦是吧!怀疑得了盛夏病。】
盛夏病,总是在向日葵花期成熟的时候最泛滥。
他过的还是这么糊涂。
纪什葵关了手机,订了回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