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乖。”那道男声又变得柔和可亲,仿若掺了糖的鸠酒,“替我对付她。”
*
自从送出新娘后,柳家总算平静下来,不再受镇民的风言风语和金乌教的骚|扰影响。
短短几日,青鸟镇的风向就大大改变,从前针对柳家的人如同墙头草般换了种说法,仿佛才发现自个儿的恻隐之心还未磨灭,转头可怜起失去女儿的柳家来。
还有些从未落井下石的——同是失去女儿的人家,自发集结起来,一并说动了柳家家主,十年如一日地观察金乌教的动向,不放过一个击垮金乌教的机会。
最近,他们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金乌庙里作威作福的教徒忽然夹紧了尾巴做人,往日杀人放火一件不落的混子倏然从良,连金乌教教众的名号也不摆出来了,见到欺侮过的镇民还一言不发地绕路走开。
事出反常必有妖,百姓们大着胆子,绑了其中一个道行浅的逼问,软磨硬泡之下,终于问出了究竟。
消息迅速扩散至全镇,成百上千的镇民漫天卷地地上山,将金乌庙围得水泄不通,原来,是金乌娶亲那日出了岔子,教徒里少数得金乌真传、略懂法术的教徒俱败给了柳家的新娘子,被揍得落荒而逃,剩下的更是虾兵蟹将,这才害怕镇民复仇,连日低调行事,筹备着离开青鸟镇。
民怨冲天,镇民岂会放过这些猪狗不如的渣滓,他们拆了金乌观,将教徒一个个绑起来,收回被无端侵占的财物,解救被私自关押的镇民,将教徒处以最残酷的极刑。
一报还一报,遭受暴行十余年之久的青鸟镇终于得见曙光,听说是柳家女郎拔刀相济,不少人登门道谢,聊表寸心。
柳家上下却不敢承这美名,柳夫人心里明白,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掌上明珠哪里有这样的本事,想来应是那位孟岫姑娘的作为。
但直至今日,孟姑娘还杳无音信。
*
被柳夫人不住挂念的恩人孟岫也在往柳家赶。
老夫人出手阔绰,给孟岫装扮的饰品昂贵,单件就值不少钱,她取出一支换了盘缠,换下扎眼的喜服,给自己购置了新衣,一路在镇上留意金乌的踪迹。
奇也怪也,金乌教土崩瓦解的风声传遍,连日以来镇上却并无异常之处,莫非金乌知难而退,已离开了青鸟镇么?
持续几日没有进展,她决定不再将重心放在金乌身上,孟岫没有忘记,她一开始到青鸟镇来的目的,是《吟风弄月》。
*
“说来惭愧,我柳家不舍得女儿,送去金乌观的姑娘是路见不平的能人志士,这才使得我家女儿逃过一劫。”柳夫人娓娓道来,同镇上前来答谢的镇民解释。
“诸位要谢的,不是我柳家,当谢孟姑娘才是。”
柳夫人正说着,没有察觉立于其后的小厮眼神有些不对。
那小厮目光阴狠,专注地盯着柳夫人暴露在外的脖颈,在众目睽睽下竟掏出一把匕首朝老夫人刺去,动作之迅疾,在场众人只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喊不出声。
柳夫人看众人脸色大变,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猝然回头却见柳府其中一个小厮正被生擒,来人将他手臂掰折,掌中刀自然掉落在地。
镇民们惊魂未定,只见一个高挑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伏凶徒,另一位艳丽女子在旁护着老夫人。
“你做什么?”那小厮被制住后神情大变,一脸茫然惊慌,似是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何事。
“这小子反了天了,居然敢刺杀老夫人,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柳府管家搀扶着家主,心有余悸地大喝道。
“且慢,”楼非延抬手制止,他放开了小厮,令其自由动作,“找找看,你身上可有异物。”
那小厮摸遍了身上的衣兜,抓出了一根鸟羽,泛着蓝紫色光泽。
楼非延一看便知:“乌鸦的羽毛,你是被金乌上身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悚然。
“恐怕是金乌贼心不死,柳家小姐又是它指的最后一位新娘,特意回来报复。”楼非延分析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柳夫人惶然道,“难不成,只能放任它不管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于柳府门前时,没有人发现,大门平直的投影下忽然产生了些许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东西入府了。
“不必人人自危,有我在,金乌不敢滥杀无辜。”孟岫先稍作安抚,又给出了解决方法,“这几日,各位须得留心身边人有无反常言行,一旦发觉有异,立即来报,不要贸然靠近被附身之人,亦不要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