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宗,寂华峰,九曲回廊含月潭。
“哐当!”沈寂云抱着剖胸扒腹的血淋淋少女,撞开寂华峰的大殿。
光刺得段寞然眼睛生疼,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泪水浸入她的鬓发中。切肤之痛叫她生不如死,满头虚汗。她看着沈寂云面容焦急,抱着她的身体,抖个不停。
扫尘的徐景、纪桑结见血淋淋的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随本座去后山,守好上含月潭的必经路!”
两人提剑,一路小跑跟在沈寂云后面。
在含月潭外围,两人布阵守卫,沈寂云抱着段寞然绕过含月潭,越过山瀑,穿进洞穴。
段寞然依偎在沈寂云的怀里,深可见骨的胸膛鲜血汩汩。临死时眼中所见像闪烁的雪花屏,她揪着沈寂云的衣领,有气无力:“仙尊,我好像看到了一本书。”
“书里说,我是个为了毁天灭地而制造出来的尸傀,只要时间一到,就会理智全无,杀尽苍生。”
“你不是!”沈寂云将她放在池中,殷红的血立刻从胸口涌入水中,段寞然好像没问到血腥味。
段寞然看着沈寂云,突兀地笑了下道:“我是。”
“你摸摸看,我的心被他剖了。可我还活着。”她抓起沈寂云的手放在心口上,那里没有跳动,是死寂的,如同此时此刻两人对视间的沉默。
“仙尊,书上说我会死于你手,这是真的吗?”
“不是!”沈寂云触电似的抽回手,不敢再与她对视,习惯了流血的人还不适应流泪前眼眶的酸涩,“根本没有什么书,你不会死!你只有与本座长相厮守的份。”
沈寂云对那本书绝口不提,因为她知道:都是真的。一本莫名其妙的书,架构起子虚乌有的世界,而书里的名字成了活生生的人,普通书的剧情般,每个人庸庸碌碌推动书中所写的剧情发展。
直到某天,孤寂的灵魂挣脱束缚,循着书中的指示,找到了这本书诞生的根本目的——注定要被杀死的反派。
“仙尊,”段寞然感到身体格外僵直,好似一点点冻住她的骨骼,她已经没办法动弹下半身了,连脊骨也变得僵痛,意识入海浮沉般颠簸,忽明忽暗,“仙尊,我、我好像要溺水了。”
池水分明不到她的胸口,怎么会溺水?
沈寂云不知所措,可见段寞然身体呈现不正常的僵硬,便知尸傀侵身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魏将离竟然知道尸傀的秘密,难怪他没有提前杀了段寞然。
“仙尊……我……溺水……”段寞然真的像溺水般,脖颈僵直无法动弹,她的意识与身体产生对抗,弥天骇浪一泼下来,将她卷入无边深渊,言语恍惚。
沈寂云捧上她的脸,憋一口气吹入段寞然嘴里,无穷灵力汇入她干瘪的身躯,好像融化了冻住的骨骼。
却是回光返照!
沈寂云一撤,反噬得更加如火如荼,好似它们知道在背水一战,若不一鼓作气便只会万劫不复。
沈寂云同样觉察到尸傀的反噬,想再渡灵气入体,她的额头抵着段寞然,后者却撇开头躲开沈寂云。
很近,沈寂云的鼻子蹭着她的脸颊,冷香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无处可藏。这样暧昧的距离,让段寞然格外心惊肉跳,沈寂云鼻尖的温度是她为数不多的触知。
“仙尊苦心积虑,就是因为在寞然就已知晓我是尸傀寄主,所以出现在江南不是意外,对吗?”段寞然躲着沈寂云的视线询问。
“……”沈寂云什么都没说,只凑上去,鼻尖贴得更紧,她的唇碰着段寞然的唇角上方。
此刻的冷香,却让两人都心生难堪。
难堪又如何?难堪也不想放手。
“杀了我,沈寂云,我不要成为尸傀。”段寞然缓缓合眼,难堪只会让自己不愿面对眼前人。
“你什么都没做错,不应该是你承受无妄之灾!”
沈寂云不愿意:她因循书中指示走上修仙一途,铸剑、淬体、挑遍仙门百家,成为千古宗师。她无法违逆书的旨意,只有在杀段寞然这一事上,即便身不由己也再不退让。
“不是你的错,不应该让你承担。”沈寂云哽咽的话刺痛她,眼泪从沈寂云的脸颊滑落在段寞然脸上。
触感转瞬即逝:来不及了。
“沈寂云,我预见过自己的结局,在一片火海里,你与仙门百家联手把我活活烧死。”她木然地开口,眼泪流淌入鬓发,“一定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彼此都退无可退么?成全弟子最后的体面,不好吗?”
沈寂云不愿意相信与段寞然就此结束,往后恨也好、悔也罢,沈寂云不在乎。
“我违背自己心意太久,不愿意再任由一本荒诞烂书左右我的意愿,我不要放手,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我皆不在意。”
“我,为你改命!”
冻骨的僵硬侵入头颅,忽闪忽闪的视线彻底昏暗,意识卷入漩涡的最后一句话,是沈寂云的不甘——她要改命!
然后呢?沈寂云是如何做到的?段寞然不知情。
疼痛刺激意识聚拢,催促着她在血池里苏醒,她的怀里抱着沈寂云,胸口上是血淋淋的五指窟窿,而另一只手微微挪动,“哗啦“,搅动间热血喷入水池,鲜血融为一团。
她的手正在沈寂云的腹中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