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柳看着左诗,面色平静,左诗回他以淡淡的笑后便别过头去。
“殿下,魏大人这是面上无波澜,心中有山水。”左诗对盛扬笑道。
“阿诗所言不虚。”盛扬琢磨着左诗这句话:“再大的波澜都惊不得魏大人心中的山水。”
魏初只是笑笑。
“心中的山水?那是什么样子?我能看到么?”白清柳很好奇,他问盛扬。
“白小公子看魏大人的眼睛就好了啊。”
“眼睛?”白清柳站起身凑近魏初,静静注视着魏初的眸。
“眼是心的一扇窗。透过他的眼,窥见他的山水。”盛扬道。
见白清柳直直地盯着自己,魏初有些不适应,他不禁频繁眨起眼睛。但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魏初就这样任由白清柳离自己一近再近。
他渐渐向前靠近,他缓缓向后仰头。面上的回避,是心底的期许。
“我看看。”白清柳又凑上前:“小魏大人的眼睛……玄色里夹杂着些许暗调的蓝,像是……不见光的深海。”
白清柳又仔细瞧了瞧:“可是山水是什么样子呢?小魏大人的眼中,全是我的模样啊。”
真是一个傻孩子,左诗闻言,在一旁暗暗轻笑。
魏初板着脸,避开白清柳懵懂的目光,眼睛向下看去,他的酒杯里是被斟满的久时酿:“什么山水,都是人心难测的算计罢了。”
“是算计啊,那可不好玩。”白清柳顿觉无趣,嘟囔着坐回他的位子。
盛扬见状,笑道:“算计不可避免,可算计以外的那些真情实意,不正是独属于每个人的一份山水吗。”
魏初笑而不语。
“殿下,你们说的话总是这样难懂。”白清柳耸肩。
“白小公子,你觉得魏大人的眼睛好看吗?”盛扬突然问。
“好看极了!”白清柳脱口而出。
“那样的一双眼睛,白小公子就不恐惧吗?”盛扬的笑里潜藏着危险的拷问。
白清柳果断摇头:“小魏大人这样好的人,自然什么都是好的,我怎会恐惧。”
听白清柳这样说自己,魏初难掩欣喜,只得奋力压制嘴角不住浮现的笑意。于是,政商大人那张冷脸上除去眉目间的淡漠,其余都是被在意之人夸奖的傲娇。
盛扬可见不得他二人这番模样,道:“哥哥曾同我说过一句话,白小公子想听吗?”
“想!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啊?”白清柳歪着头问,几分俏皮。
他们兄弟二人,嘴里能有什么好话。魏初倒要听听,太子殿下是如何对盛扬形容自己的。
“哥哥说,魏初的眼里有片海,能溺死人的海。”盛扬面色阴沉,压低嗓子说道:“那片海深不见底,在没有光照亮的时刻,殷红的血顺着海浪的方向漫延,你只能瞧见白骨尸骸。”
盛扬的语气让白清柳有些不寒而栗,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问:“那有光的时候呢?”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盛扬回忆着盛宴的话,又补充一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魏初静静听着,盛宴倒是鲜少用这样的好词句形容他。
“魏大人武将出身,当年贵为世将军。战场上尸山血海,过的都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又怎会叫人轻易窥探出自己的心。如今魏大人为文臣,远离战场,自然较往日多出了些允人亲近的平和。”左诗适时开口。
“王妃您谬赞了。”魏初道。
“文臣武将,魏大人还真是能者多劳。不过本王也好奇,按理来说,文臣居于后谋划,武将列于前厮杀。为何魏大人偏要滞留在中间地带呢?”
这样话里有话的刁钻问题,魏初真是不想回答。“臣……”魏初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白清柳打断。
“中间地带不才是中流砥柱么?若有一日,居安前有狼后有虎,无路可通,小魏大人守卫的中间地带便是最好的休养生息之所。”
“若敌人前后夹击,滞留中间地带不正是自寻死路?”
“殿下焉知中间地带不可破一杀一?”
“破一杀一?那本王还要向白小公子讨教,什么是破一杀一?”
“这……”白清柳突然答不出了,毕竟他在偷听魏初和陈词交谈时只听到这里。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着急用饭,应当继续听下去。白清柳很是后悔!
魏初道:“回殿下,破双方之和,杀一方之怠。”
“是这样啊。”盛扬的手指摩挲着身前的银酒杯,却没再追问,他转而看向楼下的琉常:“让那姑娘换首琵琶曲弹。”
“殿下想听什么曲子?可是府里人常弹的《十面埋伏》?”左诗问。
“不,《春江花月夜》。”
左诗一愣:“殿下不是最不喜那《春江花月夜》吗?”
“不一样的琵琶,听不一样的曲。”
“好。”左诗稍作犹豫,看向身后的老伙计:“按殿下的意思吩咐下去。”
“是,王妃。”老伙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