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酒有些烈,魏初的脑子昏沉沉的,他活动完身体,起身推开房门。
白清柳和陈词正坐在楼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茶。
陈词看着白清柳第八杯茶下肚,瞪大眼睛问道:“你这么爱喝茶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白清柳拿起茶壶,倒满第九杯,“什么?哦,你说茶啊。不是很喜欢,我习惯喝白开水。”
“那你……”
白清柳瞄了几眼正在柜台忙活的客栈伙计,压低声音道:“一样的价钱,茶比水贵啊。喝到就是赚到!”
“什么?亏你还是富家公子呢,竟这般计较。”陈词露出鄙夷的神色。
白清柳咽下第九杯茶,撇撇嘴,说:“啧啧啧,还说我呢。你一个政商亲侍,看起来不也是个过着优渥日子的公子哥儿么?”
“我哪里是公子哥儿了?!”陈词毕竟是军队里出来的,对“公子哥”这类人天生没什么好感,更不能允许自己冠上那种称号。
白清柳撅起嘴,轻轻“哼”了一声,道:“那我问你,你的衣服可是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你的饭食可是亲自柴米油盐烹饪?”
“我……你……真是可恶!”陈词握着剑柄,涨红了脸,气得鼓起两个腮帮子。
白清柳为自己的聪明脑袋瓜拍起掌,得意地笑起来。
“将军。”陈词正欲争论,看见魏初站在白清柳身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清柳回头,看到魏初,道:“小魏大人早上好啊!”
魏初“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问他:“为什么是小魏大人?”
“你叫我白小公子,我叫你小魏大人,都是四个字,不正好对应么?”
“这个‘小’字,可是差了辈分呢。”
“啊?”白清柳嘴巴微张。
魏初一笑,道:“算了,随你吧,反正也只差一个月。”
“好的,小魏大人!”白清柳昂起头,不忘瞥一眼陈词,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好。
魏初看向陈词,吩咐道:“陈词,让伙计准备饭菜,我们该吃饭了。”
街道上是听音阁日常的乐曲游行,每半月一次,由不同的姑娘轮流乘轿蒙面表演。姑娘们演奏着最近新出的曲子,但往往只演奏少部分,为的是勾起人们的好奇心,营造神秘气氛,增加客流量。
白清柳感到新奇,趴在窗边,目不转睛。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陈词没好气地吐槽一句,走向柜台。出于安全考虑,身在外地,他要亲自端来饭菜,用藏在袖子里的银针悄悄试毒。
和庄谙一样,这是陈词多年来的习惯。起初他以为魏初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没有人敢轻易下手。但直到魏初被正式授予政商一官的前一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随手扔掉几根发黑的银针。
银针试毒,成为魏初身边人不敢忘记的事。
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看得越远,但整个人从头到脚暴露在山顶,也越危险。
好在魏初从不屈服于太子的打击,政治才能出色,处事公正严明,深得人心,才慢慢在险恶的朝堂站稳脚跟,有了今日的威信。
陈词端来饭菜,三人坐下用饭。
白清柳打起哈欠,问道:“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啊?”
陈词也看向魏初,附和道:“对啊,将军,我们来这儿不是要解决问题的吗?”
“那你们可知是什么问题?”魏初挑眉。
那二人摇摇头。
陈词想起庄谙的话,忙回答说:“是应州的赋税?”
魏初摇头,道:“那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不过——问题倒肯定出在钱上。”
“钱?”陈词闻言有了想法,“所以我们要查衙门?”
魏初笑笑,道:“还算聪明。但不是‘我们’,是‘你’。”
陈词愣住,感觉嘴里的饭菜突然不香了。他艰难地咽下那口米饭,问:“那你们俩呢?”
“白小公子第一次来应州,我当然要带他好好逛一逛。”
“合着你们俩在外面潇洒快活,要我一个人去受苦!不行,我申请找人陪同。”陈词放下筷子。
白清柳看热闹不嫌事大,插了一嘴:“哦呦~咱们堂堂政商亲侍一个人做任务还害怕么?”
魏初也道:“让兄弟们歇一歇吧。你那身本事,没什么人能伤到你。”
“是,将军。”陈词冲白清柳翻了个白眼。
三人用完饭,陈词准备动身,魏初悄声嘱咐他道:“咱们是承州来的,本就惹眼,更何况现在是白日,尽量别走明面上的道。”
“明白。我不在,你注意安全。”
陈词走出客栈,四下望了望,挤在人群里,不一会儿没了踪影。
白清柳见魏初站在窗边,问道:“小魏大人,我们要去哪逛啊?”
魏初转过身说:“应州这么大,随便逛逛。”
二人出客栈走了不远,白清柳看到了昨日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诶?是糖葫芦!”
“两位公子要买糖葫芦吗?”小贩停下。
“小魏大人你吃吗?”
魏初皱眉,看了一眼那些阳光下红润有光泽的糖葫芦,问道:“小兄弟,眼下这个季节,如何做得糖葫芦?”
小贩笑道:“哦,您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这四季糖葫芦是我们应州的特产。新一年的山楂还未成熟,我们用的是上一年的。但您别担心,那山楂绝对没变质,我们都是存在冰窖里。而且我们这儿的冰糖可是有独门配方的,最能保鲜耐热,包您吃的冰糖葫芦春夏秋冬都是一样的好滋味!”
冰糖还可以保鲜耐热?魏初倒是头一回听说。
“小兄弟,你们这四季糖葫芦有多少年头了啊?”
小贩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说:“具体多少年,我也记不得了。不过这手艺是我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我的。”
见二人只问不买,小贩有些着急:“那两位公子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啊?”
“买,麻烦给我们来两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