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就可以去人家里整点吃的。饿。
我要吃光他们厨房里所有的饭,让淳朴的老乡见识到朝廷鹰犬就是这么很坏很坏的人。沈相弘如此说服自己,避开留守的妇孺老幼翻进了一户看起来条件相对宽裕的住家。他轻轻掩上厨房的门,然后开始绕着灶台打转。铁架上温着半壶茶水,味道很淡,打开看见壶里只是零星飘着一点茶叶末子;瓦瓮里还有一小半米饭,估计是要留着晚上吃。几把野菜搁在一边,叶子有些蔫了,他捋了一把放到嘴里嚼,酸的他一哆嗦,咽下去舌头根还发苦。头顶上吊了几条干肉,烟熏火燎得,边缘有点黑了,他用架子上的庖刀旋下一片,腻,而且腥,最重要的是……
他换了一条肉,切下相反的另一边,再尝一尝,确定了没有错:这肉里没有味道。就只是熏干的肉,没放盐。
进来前他再三确认过,这已经是附近条件比较好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居然吃淡食?沈相弘不信邪地去开调料罐子,几乎是空的:盐粒所剩无几,薄得不如三月的霜。
盐呢?
西南夷患频发,他耳闻过一些朝廷的绥靖政策,每月会向这些归化部州拨下一定的粮食、生料盐等物资救济,以这户人家的门面,理当能分到的盐绝不会只剩这么点……他困惑地攀上用作储藏的阁楼,发现就连官仓的米也没有几袋。甚至从标记来看,这些米袋都很旧了——他抓了一把漏出的米粒在手里捻,果然是陈米。
米呢?
沈相弘疑惑更甚。他在火塘边抓一把冷了的灶灰抹在自己脸上,轻手轻脚爬出窗子,在楼与楼间阴影夹出的死角中又钻进了另一户人家,灶屋和阁楼里的情况并不比之前那家好多少。两家相隔了有一段距离,难道说寨子里普遍是这种缺盐少粮的现状吗?
又或者,朝廷拨的救济物资其实并没有发到山民手上?
他想起县官那张堆满笑纹的、缝隙中不断渗出虚汗的脸,还有不晓得关了几日、估计该咽了气了的狱友,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京官派来的,而且是很大很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