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外边太冷了,洗个热水澡。”宁景城是蹲着洗的。
他们小时候农村没有热水器,都是靠柴火把水烧开,用水勺把水舀桶里。小一点可以坐塑料桶里泡着。再长大就蹲不进去了,只能用毛巾或者是牙刷杯把水往身上泼。
按从小到大的生活方式来说,宁景城也习惯这样洗澡,但这次像是身上有蚂蚁再爬,束手束脚的。
剩半桶水,他干脆站起来抬起桶,把水从头顶冲下来。
哗啦水声一下变大,然后又没声了。
韩方驰:“不涂沐浴露?”
宁景城出趟远门回来,还真想用沐浴露好好洗洗澡,他手都摁上泵头了,脑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可能是怕洗澡时间久,他哥等久了。
“不用不用,我冲冲就够了。”
宁景城已经开始争分夺秒擦干身体,把衣服往头上套了,不然冷气又来了。
打开门,一股热气喷了出来。
韩方驰对宁景城伸出手臂。
“哥,怎么过来这睡了?”
宁景城头上盖着毛巾,上前,韩方驰就搭在他肩膀上。
韩方驰说:“凌晨十一二点下班路过,店里没人。小鬼不敢一个人守店,我就进来看看。熬不了夜,就躺会儿,睡着了。”
“哥,你腿伤好点没。”宁景城低头去看,韩方驰身上穿着大衣,把腿盖住了。
“还可以。”韩方驰声音哑,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原因。
把人带到床上坐着,宁景城擦着头发,眼睛边往韩方驰大腿看,“哥,我想看看。”
“不方便,下次。”韩方驰靠在床头上,看着宁景城擦头发,头发半干后,从衣柜扯了件亚麻色毛衣往身上套。
“手臂上的呢?”
韩方驰把大衣脱了,里边是高领毛衣,也不嫌麻烦,脱到最里边一件打底,结实有力的胳膊上缠着绷带,韩方驰也拆了。
宁景城凑过来看,玻璃划得深,现在还没完全好,留下一条褐色的疤痕在上面。
“要留疤了。”宁景城抓着韩方驰的手臂看了看,“不影响哥拍戏吧?”
“大家都知道。不影响。”
韩方驰被拍上去掀起不小的波澜,但他这边的公关迅速花大钱压下热搜,就算了有人想让他们顶上去也得立马撤下来。
韩方驰往后靠了靠,宁景城的头发垂下来,扫到他鼻子了,又往前坐直了。
“哥,你呼吸太热了。”宁景城倒是超后躲了躲,“你是火气旺?大黑说身体上火可以喝点凉茶。他年轻的时候在广东那边生活了十几年,经验丰富。”
韩方驰说:“下次试试。”
“也不对。”宁景城帮韩方驰把绷带缠回去:“哥,你从小到大身体都是热的。我冬天都靠着你才能睡安稳觉。”
想到什么,他笑着说:“就是上高中后,你就不让我和你一起睡了。宁愿费点时间帮我把热水袋灌满,也不让我爬你床。”
宁景城说:“哥,你嫌弃我重。”
韩方驰微微挑眉:“怎么就嫌弃了?”
宁景城赶紧笑笑:“没没。我说着玩。哥没嫌弃我。”
韩方驰盯着他,也没出声,也没笑,双臂往后撑着,就这么看着。
宁景城其实有点怕韩方驰不说话,盯着他看的样子,丹凤眼像钩子一样长他哥脸上,小时候单纯觉得好看,手指头摸个不停,后来因为帮别人带饭,挨他哥训,看见他哥打架,那上挑的眼角就变成钩子。
“哥。”宁景城舔了舔干涩的嘴,“我又做错了。”
“做错什么?”韩方驰问他。
做错什么,宁景城想不出来,他笑笑:“哥,你别凶我。”
“这不是凶你。”韩方驰拿出手机,扔到床上,“自己看看,出去这四天,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和发一条消息吗?”
“没有。”宁景城怂了。
“跟我说说。”韩方驰让宁景城坐着说。
宁景城坐下:“没遇到抗不下的难事。法院那边没下通知,大黑就想着拿自己的钱赔着先。丧亲……这事谁都不好过,先别说什么,诚意这块要先拿出来。”
“大黑也不想动用什么关系,该罚的罚,他都认。”
“不差人,也不差钱?”韩方驰问。
宁景城摇头,又迟疑地点头,“我也不知道要多少,但看情况是不够的。”
出这么大事故,不仅是家属的补偿,医疗费,员工的赔偿金还有后续的一大堆事,用钱的地方多着。他和孙二哥都是得过且过的主,赚着小钱,吃饱就行,悠闲过着日子,拿不出这么多给大黑。
韩方驰说:“我人在这里。”
宁景城张嘴想说,哥你在这真好,在韩方驰眼眸往上移的瞬间,猛地赶紧把话咽回去了。
他哥可是真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