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城出来,等了会儿,过去强硬地把人拖起来了,没说话,把话给大黑说。
大黑额头破皮,渗出血,他现在对所有状况都不清楚,电话接二连三打进来,他接了一个。
电话一接通,那人就大着嗓音喊:“大黑,你酒楼死人了。生意干得热腾腾的,突然就冲进个疯子—”
大黑把电话关了,后面再多电话打进来都没再接。
所以,他知道的不多。
但现在,他靠着宁景城,站稳了,指甲陷在宁景城手臂都没察觉,“大家,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其他我不多说,所有责任我全担,都怪我。”
宁景城皱眉,低声呵斥:“怪你什么了?别什么罪都往你身上揽。警察就站你面前。”
大黑摇头,站都站不稳,全靠宁景城撑着他,渗出的血汇集在他脸上划了道血线,“我现在就写欠条。我孙广平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赔。”
“你赔不起!里边躺着我孩子。放假两天,今天开心地喊我出来吃顿好吃的,结果,结果我一过来,人没了,没了!”一位年轻妈妈哭着跪地上捶地不止,后悔不已,“我就不该让她出门的。”
也有死者家属夫妻互相搀扶着,悲痛不已。
这附近是大学城,今天搞活动消息散出去,大家都知道,邀上同学,七点多起床,走十分钟,七点四十这样过到酒楼等着,八点开门,就抢到第一轮的位置了,不需要预约。
大黑张着嘴,仰头看着酒楼的招牌,眼泪流进嘴里。他在这块地方干了这么多年,他能不清楚吗?
平时上早八都赖床的小孩,开开心心早起吃个早餐,怎么就遭罪了呢。
龙跃飞带人出来,让人把尖叫着让大黑死的家属往后拖。
宁景城看向他,喊了声:“龙警官。”
龙跃飞拿出手铐,阴沉的冬天光线昏暗,银色手铐都跟着暗沉。
“不是。”宁景城上前挡,脸上陪着笑,“龙警官,他老婆还在医院ICU病房躺着呢,晚两天行不行?让他跟家中二老好好说说。他还有个女儿,刚刚也被吓着了,正是需要父母好好安慰的时候。”
他说:“大黑不会跑,他早就把根扎在这。做生意这么多年,捐了上千万,前年南城发水灾,他还去了,差点被洪水冲走。这酒楼也有我的份,我也管事,这样,龙警官您把我带走吧。”
龙跃飞说:“请勿妨碍公务人员办公。”
这天太冷了,寒风刮脸上,刮得宁景城眼角鼻头都红了。
“没事。”大黑双手伸出来,对宁景城说:“回去帮我看二老,这事迟早有人捅到他们面前。我车钥匙没拔。”
宁景城嘴边喘出一口气,气化成冷雾,“行,我先过去。后面去找你,我们一起商量着怎么解决。小水我让我哥帮照顾着,你也不用担心。嫂子我喊人过去照看着。”
他转身朝车的方向走。今天和韩方驰出来吃饭,换上去年添置的冬装,款式帅气好看而已,不怎么保暖。他冷了,双手把自己抱起来。
龙跃飞收回视线,手铐放回口袋,对大黑仰仰下巴:“走吧。”
大黑父母在菜市场逛了一圈,没拿手机,手机响得直发震,没人接,于是一条一条消息涌了进来:
哎呦,不得了了。你家大黑造孽了。死人了!
二嫂子,赶紧的,让你家大黑把财产转出来,别放他卡里了,不然就用不了了。这些年都白费了!
二嫂子,这事我也听说了。我儿子是公务员,说得上几句话。我让他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给大黑减刑。也别磨蹭,赶紧去银行拿几百万出来,不然人家那边要红包拿不出来。
这事就严重了,根据国家刑法大黑是要被枪毙的!
大黑父母回来,手机有电话打进来,大黑母亲带着老花镜,皱眉看了半响,对老伴说,我也不认得这串号码啊,你帮我认认。
铃声一直响,直到大黑母亲疑惑地接通了。
“喂?”
“姨,我景城啊。现在在家呢?”宁景城声音传进来。
“哦哦,是景城啊,我还纳闷是谁电话打来呢。刚回来,昨晚和老头商量着今天弄个骨头汤去看申申,刚好我孙女也放假了,要补身体。这不才从菜市场回来。”
申申是大黑媳妇的小名,全名叫陈申,娘家人这么叫她。大黑父母也跟着这么叫了。
宁景城刚停好车,关上车门,“那挺碰巧的。姨,帮我开个门。”
这事还是要跟大黑父母说,宁景城把陈申住院、酒楼出事的全说的,也没藏着掖着,主要是把他们受有心人怂恿,脑子一晕一慌乱,什么事都照做了。
二老一时半会受不了,倒在沙发上,宁景城给他们倒温水,跟他们说这事能解决。二老缓了好半天,才捂着胸口,说:“申申醒了没?”
”二嫂子啊,二嫂子啊!出事了!!”
门外有动静,人没见着,夸张的哭喊声就在院子里传进来了。
宁景城眉头一皱,上去把门关了,轻轻的一声嗒在安静的客厅响起。大黑的亲戚都在老家那边,过年就过去拜访一趟,经历过把儿子送过来这事后基本算是断了联系。这些来的,是陈申的亲戚,这些年也从陈申大黑手里拿了不少好处,催生也不落下。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拍门声。
“我们现在可不在家。”宁景城说了句,回头说:“嫂子现在已经转移普通病房了。等外边人走了,我带你们过去看嫂子。”
大黑母亲问:“小水呢?我孙女没吓着吧?”
“吓着是吓着,不过有我哥帮看着。”宁景城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几条消息,放松了。
他调出视频给二老看:“小水她们好好的。”
看背景,好像是韩方驰把人带回家了,宽阔的客厅里,几个姑娘坐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