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的退避中,马车缓缓穿过主街,最终停在了一座庄严的府邸前,大门高悬的牌匾上,端正刻着三个烫金大字:慕容府。
此时,府前早已站满了前来迎接的人,见马车上走下来一名锦衣玉带的少年和一位仪容华贵的中年妇人,为首的老者急忙领着众人上前跪拜。
“草民拜见二皇子,拜见月贵妃娘娘!”
“族长不必多礼。”慕容月弯腰扶起老者,亲切询问:“多年不见,族长身体可还安康?”
“承蒙娘娘关心,老朽身体甚好。”
慕容月点点头,又向身侧的李闫道:“闫儿,这位便是我们慕容一族的族长。”
李闫拱手一拜,“李闫见过慕容族长。”
“老朽何德何能,怎敢受二皇子行礼。”
老族长不胜惶恐,说着又欲下跪却被李闫抬手拦下了,“都是自家人,老族长就莫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再说您是长辈,也当受晚辈一拜。”
听得这话,老族长不免有些惊讶,毕竟面前这位二皇子不过舞勺之年,可言谈举止却又透着与之年纪不符的沉稳,想来是皇家血脉,德行气质自是不比寻常少年。
“皇子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吧,老朽已命人收拾好了一处僻静别院,还请随我进去歇息。”
将一行人引进别院后,老族长也不敢多做久留,与慕容月匆匆攀谈几句便行礼退下了。
等人一走,慕容月嘴边的微笑顷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疲惫之色。
“母妃辛苦了。”李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慕容月浅笑,“入宫至今,我已阔别家乡近二十载,难得可以回来一次,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娘娘~”随行的两名侍女来到她跟前,行礼道:“房中已布置妥当,可需要奴婢们为您安排沐浴?”
“不必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待房中再无旁人,慕容月将茶杯一放,拉着李闫小声叮嘱:“此行我们最多只能停留三日,所以在这期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温神医,将他请回皇宫。”
李闫狐疑道:“皇祖母的顽疾就连宫内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母妃当真认为那位温神医就能医治?”
“皇儿大概不知,其实母妃在入宫前一直患有心痛,此病每每发作便叫人心痛彻背,喘不得卧。为此,当年你外祖父曾请了无数名医上门,可那些人却都说我是先天体弱落下的病根,根本无法治愈。”
“所以母妃的心痛,是那位温神医治好的?”
慕容月颔首,“记得那日我准备去庙里进香,怎知走到半途心痛突然发作,所幸温神医当时恰好路过,在替我施了几针后,那股绞心之痛竟当即消减了大半。自那之后,他每隔十日就会上府为我施针,如此不到半年,我的心痛便不再犯了,而病愈后不久,我就被选做秀女入了皇宫。”
听完这一番讲述,李闫自然也不再怀疑那位温神医的医术,但问题是时隔近二十年,还能找到得人吗?
“母妃可知温神医当年身居何处?”
“温神医并非永安镇人,不过那时他会常带一些新鲜竹芯让我泡茶,想必应该是住在郊外某处。”
“那容貌呢,可还记得?”
慕容月摇头,“他从来都是头戴斗笠面盖白纱,所以我也未曾见过真容。”
斗笠,白纱……
李闫忽地想起之前掀开帘布时,曾在避让人群中瞧见过一位头戴白纱斗笠的白衣女子,遂再问:“可是一名女子?”
慕容月依旧摇头,“并非女子。”
不是?
略略沉吟,李闫走到门前,招来贴身侍卫附耳道:“展御,你去替我查一个人,此人姓温,二十年前……”
一一记下要查之人的信息后,展御点点头,立刻反身离开了别院。
“闫儿~”
慕容月将李闫拉到内间,按着他单薄的肩膀,神情严肃道:“这些年来,虽说我一直深受你父王宠爱,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贵妃,实在难以同皇后的势利相抗衡,为你在宫中铺路,所以这次若是我们能够治好太后的顽疾,那么日后太后一族便会成为助你登上东宫之位最大的靠山。”
睨着肩上那只凝脂如玉的纤手,李闫沉默一阵,微点了下头,“闫儿明白了。”
慕容月欣慰一笑,“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闫躬身行了一礼,随后退到屋外,轻轻带上了房门。
秋末初冬,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洒满了整个别院。
门前屋檐下,一缕暖阳轻柔拂过,映暖了少年青涩的面庞,但却怎么也暖不进他眼底深处。
翌日一早,前去宗祠祭拜的一行人中便少了一个身影。
老族长纳闷道:“二皇子不与我们同去吗?”
慕容月轻叹,“许是这几日赶路累着了,今早起来说有些犯晕,我便让他留在屋里好生休息。”
“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吗?”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慕容月温笑道:“走吧,莫要耽误了祭祖。”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从正门离开后不久,换上寻常百姓衣装的李闫和展御就从侧门出了府邸。
路上,展御将昨日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李闫。
“二十年前,镇上确有不少人见过一位头戴白纱斗笠的男子出入慕容府,不过奇怪的是,此人一旦出镇便杳无踪迹,故而当年也无人知晓他身居何处。”
“那近几年来可还有人见过他?”
展御摇头,“近五六年来,只有一名同样戴着白纱斗笠的年轻女子偶尔会到镇上采买药资,所以属下猜想,此女或许是那位神医的后人。”
后人?
李闫脚步微顿,旋即继续往前,“先去镇外看看。”
出镇后大约走了四五里,一片翠绿竹林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展御道:“属下已经确认过了,永安镇方圆十里之内,就只有这里有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