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系统的“就你想干的那点事,哪算得上干涉剧情”和“要是你真到干涉剧情的地步,我会提前提醒你,可能会被处罚的”,万晴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急忙地在剩下的时间内,准备她想留给勇者小队的“惊喜”。
她的手压在腰间斜挎的小包上——这个巴掌大的包,是自迷宫出来,五人路过某个小村落后,消失了一会儿的海塔递给万晴的。
“弄坏了你的包,再赔你一个,这不是很正常吗?”僧侣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解释着,精灵也跟着点头。
艾泽“你们有事情瞒着我”的眼神中,辛美尔轻咳一声,“你的衣服又没有口袋。你总不能天天攥着那两颗宝石吧?”
于是,万晴感激地收下了这个棕色的包,听到海塔吐槽着,“你倒真是挺喜欢那两颗宝石的。这段时间一直拿在手里不撒手。”
万晴回以海塔一个“你是不会懂它们在我眼里的含金量的”眼神,把僧侣看得哑口无言。
而现在,两枚宝石正安静地待在万晴下摁的手指下,隔着一层小包的皮革。
她其实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和所拥有的东西——即使想要回报勇者小队的好意,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但她明白,做与不做向来是两码事。
不管是用金钱去衡量别人的好意,还是面对他人的好意,一味的索取,都不是万晴想做的。
在她眼中,勇者小队早就被看作是旅途中结识的朋友了。而朋友,需要你来我往,需要去铭记与他们相处的每个美好,需要某些时候,不动声色地接受并铭记他们沉甸甸的好意。
竭力并立刻还清这些好意,无疑会把朋友推远,但适力地、真诚地回馈这些好意,只会让友谊更加坚固。
自二十多年来的交友过程,不断碰壁、反思出以上经验的万晴,来回看看旅店房间,确认没有忘记的东西,去找旅店老板退回辛美尔留下的订金。
旅店老板有些不大满意,或是看着万晴心情好了些许,嘟囔着,“这就退房要走了?那我可亏大了……”
万晴歪歪头,没说话,只是用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旅店老板。
老板败下阵来,把那间单人房的订金退给万晴,念念叨叨地说,“好好好,小姑娘,我真是怕了你了。给给给,赶快拿走吧,别让我再看见……”
万晴没理会老板肉疼的表情,直接在柜台上清点起订金数量。
本意上,万晴是想先确认个大概钱数,好在后面暂时借用这笔钱干事情的时候,能列个记账单出来,方便把剩下的钱留给辛美尔他们,也方便自己给他们打个欠条。
穷到,要借用勇者小队留给她的钱,来给四人准备“惊喜”——除了她,也是没谁能干出这种事情了,万晴摸着包里的宝石,在心中苦笑。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意外收获。
老板的脸色自万晴的数钱动作中一点点变黑。
“老板……”万晴数完钱,抬头看向老板。刚想开口借个纸笔,用来写个纸条什么的,万晴就见脸色漆黑的老板,又拿出来一大把钱。
“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老板心想这小姑娘不仅性格不软,人还贼精。
他连忙打断万晴,开口道,“这次真是全部的订金了。”
万晴对着那把钱挑挑眉,把钱揽过来,继续数着。数完后,她也不说话,只再次看向老板。
一袋沉甸甸的钱币又被放到柜台上,这次万晴真是被气笑了。
她打开钱袋,边数边笑盈盈地看着旅店老板。
年纪大概三四十岁的老板,发怵地拿出几枚铜币,摊在手心中对着万晴展示着,语气有些崩溃,“姐姐,我喊你姐姐还不行吗。就算你就在房间里待了十多分钟……但你怎么也得让我赚点吧。”
“最后的这几枚铜币,你就别要了,行不行?”老板哀求地对着万晴说。
万晴数完钱币,把柜台上的钱全装进辛美尔给她留下的钱袋里,才假笑着对老板点点头。
见旅店老板松了口气,万晴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老板,你们这有纸笔吗?我要给辛美尔他们留张纸条。”
老板不可置信地张张嘴,表情惊恐。
不知是意识到了,根本不知道辛美尔留了多少钱的万晴,刚刚一直在诈他;还是惊恐于,万晴竟然“这点小事”,都要留个纸条,给辛美尔他们告状。
确认了“辛美尔可能被老板坑过,所以提前威胁了老板”,万晴看着老板不情不愿地拿出纸和笔来。
他那神色,活像辛美尔正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担心万晴去找别的地方借纸笔,把自己骂得更惨——老板只能先配合万晴的要求。
万晴庆幸地接过纸笔,感激于辛美尔的“余威尚存”。
殊不知,老板那么配合,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在老板眼中彻底变得凶残精明起来。
一整张被她撕成六张差不多大的纸条,万晴先是急写一气,又骤然停下,再思考般地一顿一写。
她在其中一张上记下钱袋的金额数,留下另一张折住的字条,让老板交给辛美尔,离开了旅馆。
老板在万晴走后,才敢偷偷打开字条,只见上面先写着一行他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下面则是歪歪斜斜的字画——“到酒馆来。”
“切,”老板颇感无趣地把它扔进柜台放钱的柜子内,纸条落在辛美尔留在旅店的披风上,隐隐内看见内里的红果子。
老板也不再纠结,要不要交给勇者他们——反正也没写什么。
来到酒馆,喝酒的人似乎都还是二十几分钟前留在酒馆的人。
万晴把钱袋放在柜台上,忽略向她打量的视线,询问老板巴里——酒馆能提供什么菜。
对着菜单来回看着,她开口询问,“要是我想要给辛美尔他们预订一部分食物,可以吗?”
“只要是菜单上有的,都可以,”巴里无所谓地回答道,视线瞥过她放在柜台的钱袋,皱了皱眉,那些钱看着可不是个小数目。
万晴点点头,又询问着,“我可以委托你,帮我给他们转交纸条吗?随便帮忙带点话……”
巴里新奇地挑着眉。
自万晴的观察来看,这个叫巴里的老板,至少比旅店老板靠谱点。
“可以。你不用委托我,我也会帮你的,”巴里随意地说着。
作为酒馆主人,帮喝多的客人带话,倒也是巴里常干的事情之一了。
万晴感激地点点头,“太好了!”
随即,她在剩下的那四张字条上分别写什么,时不时地发发呆——其实,万晴倒不是真的在发呆,只是她之前用自己世界的话写完“这个老板不可靠,我把钱放到了酒馆”后,她才听到系统的提醒。
毕竟,她的那个技能是翻译器,不是能直接懂这门语言文化的道具。
只能说,当初娜丽丝接艾泽时,还好是辛美尔写的纸条作为信物。
要是让万晴写,艾泽根本连纸条上的字都看不懂——虽说,即使是辛美尔写的字条,他们两个也打起来过……这就暂且不提了。
好在,系统告诉她,旅行指南上有专门的翻译字典。坏在,字典要自己翻。
所以,万晴写字一顿一顿地。
她越写越想吐槽。这个世界的字,写着跟画符一样。
花了很长时间,万晴认认真真地写完给每个人留的话,仔细地把四张纸条折成小方块,严谨地分别写上四个人的名字。
在巴里诧异的视线中,她倏地笑出声——她现在的行为,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给自己的家人写信——不仅查字典、写得歪歪扭扭,而且很认真地写上每个收信人的名字。
万晴肩膀抖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视线在四个人的名字上锁住,也把四个鬼画符锁进自己的心里。
笑容不经意间淡下来,万晴拿着账单,一边跟巴里点单,一边心算着。最终,她把花费的钱数、钱袋内剩下的钱数,一同记在那张记着“初始钱数”的纸上。
眼睛扫过写在开头的初始数额,万晴笔尖一顿。
系统说,这个数额,算上旅店老板要走的几枚铜板,几乎正正好好是万晴曾交给辛美尔的委托费——是那笔金子的钱。
笔墨自纸上晕染出一斑点的黑,万晴猛地将笔尖提离纸面,握着笔的手指一紧。没拿着笔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鼻头一酸,片刻缓冲后,艰难地,把数据按字典查到的数字写法写上去。
“孩子?你……还好吗?”巴里迟疑地问着,一滴泪珠顺着女孩的指间滑落,点落在酒馆的柜台上,晕深了柜台的木头。
万晴手腕一抹,赶紧把眼角的眼泪擦掉,眼圈红红的,声音微哑,“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她先从钱袋里拿出预订的钱,又自腰间的包中随便摸出一颗宝石扔进钱袋,叠成方块的五张纸条也被放在钱袋内,轻飘飘的“惊喜”放在沉甸甸的层层钱币和闪耀的宝石上。
万晴将钱袋束好口,一同推给巴里。
似乎听见有人打翻了酒杯,万晴对巴里说,“请把这些转交给勇者小队他们,并告诉他们,一定请只打开写给自己的字条,不要分别看彼此的!”
巴里的表情不解又犹豫,但他还是把装着很大一笔钱的钱袋和订金一起收起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嘀咕着,“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