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在此地的将士们见无事,但仍然没有率先离开,而是护送着裴玉荷一行踏出大晟的领土,才堪堪收回脚步。
裴玉荷回头,看见那支屹立于后方的将士们,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发愁也无济于事。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阿骨打迟迟不出现,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而如今进了匈奴的领地,许多事也需要慎重考虑。
不过吴使节虽然一开始比较惊慌,但在冷静下来后便暗中派人先回去传音。
至于阿骨打的尸体,裴玉荷至今也不知道冯将军安置在了何处,而这一路上她也根本没有机会询问。
只因,身边有个聒噪的匈奴少年。
口中蹩脚的官话中参杂着几句听不懂的匈奴语。
他太亢奋了。
裴玉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而在到达王庭后,那种不对劲感到达了顶峰。
直到有刀刃抵在她身前,而在目光所及之处,吴使节与冯将军同样被扣押。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裴玉荷冷静质问,“这就是你们对待和亲公主的态度?”
乌维那张克制不住的笑脸此刻强制性地凝眉,晓得诡异非常,那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让她下意识想要后退。
却被人用刀抵住了腰。
“我什么意思?”乌维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件破烂的血衣便被他递到了裴玉荷眼前,“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件血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与大晟完全不同服装却一眼能看出在此时此刻,谁的血衣会出现在这。
她下意识想要去看不远处的冯将军和吴使节。
阿骨打的尸体难道不是应该处理好了吗?!
可她强迫自己不能扭头,扭头就是心虚,她只能强撑镇定对上那双掩藏不住心思的匈奴少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衣服又与我等何干?”她佯装镇定地看向那血衣,随后缓缓皱起眉头,“但看起来确实有些熟悉,这是……?”
“还装?”乌维将血衣抛在她身上。
兜头而来的血衣,裹挟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让人不禁头晕目眩。
但裴玉荷明白自己此刻不能露怯,她必须表现出无辜和不知情,毕竟她也是真的不知为何阿骨打会在此时丢了性命。
而且现在若是她露出一点心虚,那么匈奴人的铁骑会在顷刻间踏足我大晟领土,且有无法抗拒的理由。
而以她前来和亲换来的投诚书便会立马变成一张废纸。
边关百姓将会民不聊生。
裴玉荷将血衣取下,脸上沾染的血迹在脸上好似一抹血色刀痕,那双向来柔和的眉眼在此刻凝霜。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这件血衣叠好轻轻拍了拍,随后抬眸,“阿骨打呢?大单于呢?这就是你们对本宫前来和亲的态度?”
她太镇定了。
让乌维都有刹那的怀疑,怀疑她是真的不知晓阿骨打已逝的消息。
他紧紧地盯着她,“这就是阿骨打的衣服,他在你们大晟便死亡了,你们把我的兄长,匈奴的下任大单于给杀了。”
裴玉荷不解地看向他,“你究竟在说什么?本宫不想听你在这胡说八道,我要见大单于——”
她话音刚落,就瞧见不远处有一身着匈奴女官服的女子匆匆而来。
乌维见到来人,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居然老老实实在女子的话下,将裴玉荷一行人放开了。
等到了歇脚处,裴玉荷才知道此人乃是大单于的诸位阏氏之一。
不过相较于大单于,她效忠的乃是大阏氏。
匈奴的阏氏同大晟不同,作为单于的妻妾,地位极高的大阏氏甚至有军政决策的权利。
而如今匈奴的大阏氏更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有军权在手,单于面对她也得礼让三分,甚至还有直接影响单于继承的权利。
因此,二王子乌维对大阏氏的人也不得不客气,不敢得罪分毫。
甚至还得老老实实听她安排。
“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眼前身着官服的匈奴女子朝她行了个中原礼,“我是单于的众阏氏之一,呼衍悦,公主可同大阏氏一样叫我悦儿就好。”
自称悦儿的阏氏同裴玉荷岁数相仿,而对方身为单于的妻子之一,她当然不可直呼其名,而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
她向呼衍悦回礼,“呼衍阏氏,不知如今阿骨打可有回来?在来贵国的路上,他……”
裴玉荷将之前事情经过告知了呼衍悦,对方闻言点了点头,安抚她道:“公主放宽心,这件事情我自会去禀告大阏氏,查明真相。”
她临走之前又添了一句,语气意味深长,“只要此事与大晟无关,大阏氏自然会明察秋毫。”
待人离开后。
裴玉荷才脱力般地坐在了椅子上,抚青上前想要为她放松揉按,被她抬手止住了。
少女抬眸看她,“你去将吴使节和冯将军请过来。”
可抚青去晚了一步。
两人已经进了宫,去面见大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