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打开了。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开出的缝隙里蔓延出来。
打开的石棺只需要再一推,便能够完全将里面暴露出来。
但裴玉荷迟迟不敢动手。
她感受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少年手已经伸进了缝隙之中,转头看她,“想好了吗?”
裴玉荷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莫名的多了一丝勇气,她抿唇点头。
在三人的合力下,石棺被彻底掀开。
而里面也一览无遗。
裴玉荷的目光在触及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身子一僵,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石棺女人被攥住了手腕。
她红着眼看去,便对上了一双冷静的黑眸。
少年瞥了眼石棺里躺在“花丛”中的女人。
“看清楚那是什么花,”周怀砚提醒她,“如果你不想像之前在瑚州那样。”
裴玉荷闻言眼睫微颤,最终只是垂眸向下。
石棺内长满了奇异的花朵,那股异香便是由它们散出。
绿蕊红瓣,正是尸水花。
满棺的尸水花,几乎将女人淹没。
而在花丛中央的女人正安详地躺在其中,宽大的衣袖被血雾镯收拢,看不见里面的肌肤,甚至遮住了交叠的手。
那张脸也被开得极艳的尸水花所遮掩。
若不是周怀砚伸手将她拉开,方才只要再向里一点,便会被这些繁茂的花所吞噬。
而最诡异的便是,暗室本没有风。
可这些花却无风自动。
摇曳的花瓣,好似活了一般,不断地摇摆,如同舞者起舞。
裴玉荷惊骇后退。
“嘭!”
那摇曳砸来的尸水花撞在了石棺盖上。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而在她身旁,少年膝盖抵在棺盖上。
里面不断砸击的动静,在暗室里格外清晰。
“这是……”
周怀砚瞥了眼石棺,冷笑一声,“为了防人准备的机关罢了。”
“可是娘亲——”里面的人让裴玉荷无措。
“她已经死了。”
少年的声音很冷,像是在不断地提醒她,“已经成为了那尸水花的养料。”
“确实,”邵闻回过神来,“如今的皇后已经融为了尸水花的一部分。”
“公主,”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不忍道,“她已经不是你的母后了。”
裴玉荷呼吸略重。
“这地方应该不止是皇帝来吧?”邵闻打量四周,“而且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密道,不知道还藏着什么东西。”
他是想要再继续探查究竟。
可如今这下面还有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还遭受了如此打击,恐怕任务得暂缓了。
可他没想到的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少女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裴玉荷的眼尾仍然泛着红,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怒意。
她知道那个人隐瞒了娘亲的死因,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这样的人,
一个以凌辱取乐的帝王,真的能够当好一个明君吗?
她如今终于明白,为何在娘亲入宫为后那般的疲倦。
年幼的她窝在娘亲温暖的怀抱,听她喃喃自语。
娘亲以为,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只会让国家不得安稳。
可惜了先帝曾创下的基业。
而此刻,她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那隐藏在平静下的风波,正在不断地席卷。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裴玉荷看向被重新合上的石棺,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娘亲。
她甚至不能瞧瞧她如今的模样,那些繁茂的尸水花让她成为了养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她那位父亲。
不。
裴玉荷冷静下来,那双泛红的眼冰冷地扫视着昏暗的暗室。
这些日子所得到的消息,尸水花恐怕与那王贵妃脱不了干系,而曾经她在瑚州所经历的尸水花一案,正是王贵妃的故乡。
而湖州知府王秋实,正是王贵妃的兄长。
她接过邵闻手中的火折子,凑近那石棺的底部。
她之前靠近之处时,便觉着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她矮身,就准备伸手探进那石棺底部,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抬眸,就瞧见少年接替了她,伸手便摸索了进去。
片刻后,一个走线精致的香囊出现在少年掌心。
裴玉荷好奇接过,在两人的注视下,她将荷包拆开。
里面的东西让她下意识脱手而出。
“这是——”邵闻凑近,在看见那上面的东西时同样惊诧。
周怀砚将其捡起,里面是一根断掉的人指,残端切割得极其整齐,像是被人不带犹豫地一刀斩下。
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