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可是大忌,尤其是在帝王日常所用一处。
而留下这些痕迹,就只有一个可能。
前来打扫的宫人本来是准备清理的,但这书房中的主人却阻止了,让这一块保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
裴玉荷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瞧见塌下缝隙处的一样物什时到达了顶峰。
她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摸索着一片漆黑的夹角,在碰到一个冰凉的触感后收回了手。
“……”
裴玉荷死死地捂着嘴,眼眶在触及到那根带血的发簪骤然通红。
从手臂麻到心口,这根她曾经亲手插进娘亲发髻的簪子,在此刻撕破了她的胸膛,扎进了正在跳动的心脏。
记忆在刹那间回笼。
她还记得最后那段时间里,娘亲病得很重,在床上甚至都起不来身,整日里沉默寡言。
为了逗她开心,裴玉荷专门去学了自制簪子的手艺,其实说是自制,但实际是她买回来的半成品,再自己亲手将那些她认为漂亮的东西给镶上去。
她给娘亲的时候,那张苍白的脸第一次有了笑意,说她很喜欢。
那时候的裴玉荷还傻乐着,而就是那天,她听说了尚国寺的菩萨很灵。
她在临走之前,让还带着发簪的娘亲等等她,她会想办法让她好起来的。
然后呢?
后面的记忆裴玉荷有些模糊了,如何去尚国寺,怎样一步一磕头地上了那万圣阶,求得了所谓的灵符都蒙上了一层雾。
她只记得回到宫时,娘亲失踪了。
所有人却告诉她,是皇帝心疼爱妻,将她送往了尚国寺静养。
静养?
才从尚国寺回来的裴玉荷拿着灵符,便立马重新回了尚国寺。
确实听说了皇后被送来了寺中,但她提出要见一见娘亲时,却一直被拦在外面。
用尽各种手段都无法见到人的裴玉荷在尚国寺守了好些天,直到一天夜里在戒备松懈潜进了那传闻中皇后所在的厢房。
没有人,空的。
她找遍了所有厢房,都没有人。
回到宫的她不信邪,用帝王的话来说,那时的她就像个疯子一般闯进了各个宫殿里都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直到彻底爆发。
可等待她的,确是娘亲回宫的消息,可回宫后却压根见不到人,仍然满是戒备。
再之后便是下葬,入皇陵。
可裴玉荷很清楚,那里面被送走的根本不是娘亲,只是某人打下的一个幌子。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娘亲还活着,娘亲离世了两种情绪中来回往复。
她当初找遍了她能找过的所有地方,直到在娘亲的宫中找到了一封信。
是一封遗书。
自那以后,她才终于意识到娘亲真的离开了。
可如今……
她捏紧了手中的血簪,目光扫过这偌大的御书房。
最后又重新回到了方才摸索过的夹缝。
直到她在塌下扣在了一个活动的物什上,她绷紧手臂一拉。
眼前的塌便直接被她拉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暗道。
在下去之前,裴玉荷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融入了黑暗之中。
漆黑的暗道里,火折子被点燃。
“你说,”邵闻不解,“阁主为何让我们来这地方?”
周怀砚沉默地举起手中的火光,靠近身侧的石壁,在发现上面的血迹时皱眉。
而在身旁人说话的同时,暗道里传来清晰的回声。
“……”
“啧。”
邵闻看不下去了,“你要实在接受不了,你现在就去把那个匈奴人给杀了,说不定到时候公主还得谢谢你,毕竟——”
他将少年上下打量,“你这身板相貌比那刀疤脸好看多了,到时候你再一个献身,咱们的身份不说当驸马了,但当个面首绰绰有余。”
“……闭嘴。”
邵闻总算知道,为什么在暗阁里没人愿意同他打交道了,就他这死样子,狗见了都要翻白眼。
分明难受得要死,还在那装不在乎。
也不知道是谁,一路上失魂落魄的。
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也不知道那玉圣公主是怎么能忍受这家伙的。
见他盯着那血迹看,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搭话,“你又看出了什么?”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他。
“……”
“……?”
“没什么。”周怀砚站起来,继续往里走。
“姓周的,你玩我是吧?”邵闻被他气笑了,三步跟了上去,却见面前的人又停了下来。
他头疼极了,“又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循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在看见里面的场景时,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呕——”
被打开的石门后,正中间放着一具石棺。
石棺四周,则横七竖八地躺着面目全非的人,身着华丽锦袍。
浓郁的檀香袅袅升起,却仍然没有将那股腐臭味也压下,反而更加刺鼻。
“……这皇帝,在这里面干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