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说过,昌武帝曾想利用南寨除掉你,但最后事情没成,所以南寨并没有得到善待。可我想,就算当时成功了,南寨也不会得到善待。”
他说:“他悄悄卖走的那些东西,必须有个去处。南寨说到底,还是大盛人,那些粮草等等可以解释为支援。那可以是皇帝的仁慈,看在那几年南寨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他悲痛万分,因此特批的支援。”
“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说法。”
不管当年的计划是否成功,昌武帝都会用南寨来掩盖他卖给幽族的东西,去掩盖他搞砸的事情。
但,他最后没有这样做。
这绝对不是因为昌武帝善心大发。
有些话说着实在残忍,上辈子,昌武帝将长公主秘密处理掉了,但他本不应该这样做。他不信任祁嬴,在广信侯死后,在自己被意外放回到祁嬴身边后,他手上最有力的一张牌就是长公主了。
他一直留着长公主,将她扣在京城,留在宫中,绝不是最后要用她的身死刺激祁嬴。
昌武帝身上的缺点很多,但唯独不蠢。
林季觉得,上辈子长公主身死,应该不是昌武帝做的。如果不是意外,那背后之后为动她,就是在逼祁嬴。
那个人在逼着祁嬴反。
父母,爱人,全都死在皇家的算计之中,祁嬴恨得理所当然。从登基开始,谋害先皇,支援幽族,弑父杀兄,这些事情一旦爆出来,反这件事就变得理所当然。祁嬴身上还有皇室血脉,由他来做下一个皇帝最合适不过。
昌武帝的孩子们都死了,祁嬴娶的男妻,也就是自己也死了,他孤家寡人,骤然上位,必定需要支持。
这时候,那个救了他命的姑姑就变得尤为珍贵。
她是他为数不多,真正关心他的亲人,也是在朝堂混乱之际,能够暂时主持局面的长辈。她在那段时间里,能够处理朝政,也能主持祁嬴的婚事。
“赵妃来自临州,”林季说,“那时候,临州还叫做……”
“南寨。”
祁嬴的心沉了下去。
南寨。
吕新有很大可能是南寨后人,他的行动隐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任何人找到,身后必定有人指挥。那背后之人能准确的得知他们的调查动向,必定是能接触到追查之人。
昌武帝不对自己这个妹妹设防,因为大长公主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她没有显赫的家室,丈夫死的早,儿女孙辈大多也离开人世,她的母妃身份低微,死后才被封妃。这些年,她在丈夫封地安稳生活,偶尔来京城探望。唯有当初救祁嬴的时候露了一次头,此后又沉寂下去。
如果昌武帝想要处理掉他,实在是简单。
昌武帝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大,在杀掉她的孩子后,他没有赶尽杀绝,就是对自己的自信。
“我姑姑,长庆大长公主,她跟我们这些小辈们关系很好,”祁嬴说,“二皇子三皇子,甚至大皇子在的时候都会经常去看他。万寿节后,她因为腿疾病复发一直留在京城,她和我们聊这些事,谁也不会设防。”
“她,为了什么?”
祁嬴颤抖道:“为什么是我?”
林季张了张嘴,最后委婉说道:“可能,因为侯爷和长公主都是好人,他们把你教的很好。她知道,如果你知道了南寨的事情,你不会坐视不理。”
坐视不理?
祁嬴知道,林季在安慰他。
如果当时,祁嬴没有死,他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不由他做主了。皇室宗族,世家之间,这些关系错综复杂,祁嬴当时还有多少生命去周旋?
大长公主打的不是这个主意。
她知道祁嬴会死。
她也希望祁嬴死去。
但在死去之前,她可以安排一个信任的族亲,嫁给祁嬴。他们之间不必要有些什么,只要能在祁嬴死后拿出一个孩子,一个皇嗣就可以,这个孩子甚至不用是祁嬴的孩子。
他已经死了,还能说些什么吗?
“大长公主在肃国公死后曾在平州生活过一年,我记得,那年吕新也在平州。”林季说,“我们得去看看,但现在辽东广信被盯得很紧,你不好离开。可护送重伤的我离开交战地,这件事不仅合理,还合规,这甚至给了他们假借探望我,来监视我们的理由。”
“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人想要输,”林季紧紧的握住祁嬴的手,“我上辈子被人算计到死,这辈子绝不会重蹈覆辙。”
“让我们来比一比吧。”他说。
“我不想输,祁嬴,我不想输。”
林季笑起来,他眼神明亮,祁嬴从没有见过这样坚定和明亮的他。
一团火焰烧在祁嬴心中,热流从他的心脏传到四肢。
“是我一意孤行将你带了回来,”祁嬴回握他,“我绝不会让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