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季无碍的消息,祁嬴一口气松的彻底,咣当一下跪在地上,吓得公西大夫满头大汗,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加班。
他连忙上去扶人,却见祁嬴自己又慢慢站了起来。
“我没事,”他说,“我去,我去看看他。”
在药物的作用下,林季睡得很熟。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因为伤口的疼痛,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祁嬴伸出手,想帮他擦掉汗,却在半途意识到手上的血污还没有处理,又将手收了回来。
过于紧张导致的指尖麻木在此刻异常明显,祁嬴半跪在床边,将下巴垫在没受伤的手臂上,看了林季好久。
天色大亮,广信的一天开始了。
他望着林季,轻声说:“是我的错。”
是他的错。
祁嬴心想。
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是他看轻了对手,是他在没有完全准备的情况下,一意孤行,将林季带了回来。
是他害林季受伤。
祁嬴的肩膀微微颤抖,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他靠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忽然脸颊一凉。
祁嬴抬头望去,对上林季平静的眼眸。
林季笑了笑,用手背蹭蹭他的脸。
“还好吗?”祁嬴一个激灵,此时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立刻站起来要出去叫公西逊。没等他动作,林季勾住他的手指。
“别,”他声音很轻,“不用,我没事了。”
“我想和你说话。”林季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祁嬴害怕牵扯到他的伤口,不敢再动,就势坐回原位。
“好,”祁嬴迅速抽出手帕擦干净手,回握住林季,“我陪着你。”
林季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看向祁嬴,开口,“你在想,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又没有保护好他?”
祁嬴正被说中,轻咳一声作为掩饰。
“我自己跑来的,关你什么事?”林季说道,“我了解交战地的风险,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什么?”祁嬴一听,立即皱起眉。
“什么受伤?”他看着林季,心中生出一种不怎好的感觉,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愿意再想下去,因为再想一刻他都要气的喷火。
林季又笑了笑,这次笑的有些心虚。
“假如齐统没有给我一箭,我也会自己找机会受个伤,”林季紧紧抓着祁嬴的手,动作安抚,言语气人,“一个是给你送天璇木来,还有……”
“我想让你有个合适的理由陪我回一趟平州。”
祁嬴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林季,被气的牙痒痒。
“林季,这世界上有千八百种理由能让我陪你回平州,”他强忍着把林季卷吧卷吧翻个面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的冲动,说道,“我现在有点生气,不对,我现在非常生气。”
哦哦。
林季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他两只手都抓住了祁嬴的手指,晃晃,随后眼巴巴的看着祁嬴,对着他稍稍瘪嘴,说:“你先别气,听我说完。”
祁嬴嗯了一声,给人掖好被子。
“我算了时间,猜着你身上的药估计已经用完了,你也没有补给。为了广信的安全,你不会传信让侯爷支援你。”他说,“我肯定要来找你,我到辽东,就是为了你。”
林季眼神真挚,带了点委屈。
祁嬴气不起来了,安慰的拍拍人。
“我不气了,你继续说。”
林季就知道这样能哄好人,赶紧继续说正事。
“北狄先锋粮草被烧后,我就在想一件事,大盛内,除了北狄人的眼睛,幽族人的内应,会不会还有别的人?”林季看向祁嬴,“一些,和大盛有着积怨,对北狄有着仇恨的人。”
“烧掉齐统的粮草,对于大盛对于北狄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杜兰,知道幽族近期的混乱,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但如今的幽族没有这个能力,逐鹿部首领死了,石丹的二皇子带着人回来,幽族内部为着王位争斗不休,他们现在没能力去承担同时招惹大盛和北狄的后果。”
林季说的没错,祁嬴在得知齐统粮草被烧后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二皇子脑残,那这背后一定还有他们没发现的事情。
“可他们却是很好的替罪羊。”林季捏了捏祁嬴的手指,“就像曾经的南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