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挺不公平,造成这一切的人一死了之,倒要我事事小心。”祁嬴说,“太祖当年娶了父亲同胞妹妹的女儿,皇曾祖父有样学样,血缘越近,后代越奇怪。幸亏我皇祖父开始醒悟,不然我这要么生下来就是个傻子,要么八个胳膊九个头。”
公西逊:“世子慎言。”
“皇室宗族子嗣稀薄,他们这始作俑者听我这受害的说两句,是该的。”祁嬴继续说,“索性我生下来也只是有些不足而已,往后好好养养,倒也能活下去。”
祁嬴抬头,系好衣服,看向公西逊。
“要是没被人下毒的话。”他笑起来。
那一刻,祁嬴的笑说得上是渗人。公西逊不想知道什么皇家秘密,低下头。祁嬴看出来,没再继续。
这些年昌武帝对于他的宠爱,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愧疚。他生于广信,不久后跟着长公主回京,此后定居京城,鲜少与父亲见面。昌武帝这个舅舅一定程度上代替了广信侯的父职,他教他练舞习字,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
直到十岁那年,宫中宴会,祁嬴误喝了昌武帝一杯酒,随后身中剧毒,几乎殒命。昌武帝勃然大怒,那杯酒是南边一个异族小寨送上来的,他以此征讨南疆,将其收服。
如果没有祁嬴,往后受罪的,就是昌武帝自己了。
“往日之事不可更改,世子过度沉溺往事,只是伤害自己。”公西逊接替父亲为祁嬴诊治已有五年,以前祁嬴只是消沉,但今年年初开始,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那些用来安慰他的话全都没有用,公西逊行医难度每天都在上涨,年纪轻轻的,他就开始掉发了。想起自己的头发,公西逊深吸一口气。
“还有关心您的人。”他补充道。
“家人,友人,”他说,“世子,今天来之前,我随父亲前往兰阁老家中诊治。”
祁嬴表情略微变化,他看向公西逊,问道:“然后呢。”
“临走前,阁老家一位公子忽然拦住我,”公西逊说,“他有一位朋友,似是伤到了胸口,时不时呕血,他问我有什么补品药材可以送给那人。”
公西逊看着祁嬴眼神微亮。
“然后呢。”祁嬴又问。
公西逊轻轻一笑,不再回答。
“那位公子身上有一枚玉佩,玉佩纹样,”他视线下移,轻声说,“和世子戴的那枚,像是一对。”
室内安静,公西逊背起药箱。
“世子身上的毒来自南疆,我想过去一次,说不定能有所发现。这段时间,还请世子定要照顾好自己。”他说,“我家中有一幼弟,年幼时便同父亲行医,他天赋远在我之上,世子若有不适,可派人去叫他来看诊。”
祁嬴没在说什么,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凝滞,似是还在回忆他刚说的话。
公西逊不打算多留,但临出门前,他被祁嬴叫住。
“公西大夫。”
公西逊转过头,祁嬴此时神色已经恢复,他看向公西逊,眼神中锐利尽显。这一瞬间,公西逊拿不准了,用那道听途说的“艳情”劝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往日之事,真的不可改吗?”祁嬴问,但却没给他回话的机会,“我听闻南边有很多奇闻秘术,也请公西大夫替我寻一寻。”
“那逆天时,改命运的秘术。”祁嬴说。
公西逊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看着祁嬴似是要出门,秉承着对大夫对待病患的负责,他问了一句:“天色渐晚,世子这是要去哪?”
“万寿节临近,京城防务是头等要事,”祁嬴回答,“我去都城卫看看,你放心,我会珍惜自己的命。”
……
“阿嚏!”
兰府内,林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将面前的书合上。
那本书看着有些年头,一直在兰峰的书房角落塞着,今天收拾家的时候,林季才看到。书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倒像是南边传来的医书。
南疆医术也好毒术也罢,一直是一口耳相传的方式留存的,很少有文字记录。林季偶然看到,来了点兴趣,随手翻看两页,先被灰尘呛了个彻底。
万寿节临近,林季愈发不想外祖前往宫里,他想要是家中有人病一把,说不定能躲过去。只是这个想法被家里人联手否决,林季无奈放弃了主动生病的念头,于是这本书对他也没什么用了。
他放下书,望着天边的晚霞,下意识的握住那块精致的玉佩。
门外在此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林季一听,就知道是林瑜。
他主动上前开门。
“怎么了?”林季看着林瑜气喘吁吁的样子,“猫在娘那里,你别着急。”
“猫什么猫!”林瑜气都没喘匀,一把抓住林季的袖子,“这事我还没和爹娘祖父说,你,你先老实交代!”
林瑜严肃问道:“你和祁世子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