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去泰州前,他写了一封信交给长公主,长公主也正是用这封信将昌武帝带去了泰州,抓到赵荣的现行。
现在她拿出这封信,祁嬴倒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信是你写的?”长公主问。
“是,”祁嬴回忆当天的情形,“怎么了?”
“我看不像,你自己看吧。”长公主说。
这话说的惊悚,那天情况确实紧急,但却不至于有人能混到他这里换了信。何况信还有林季检查一遍,等下。
林季?
祁嬴抓过信。
片刻后,他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这封信和他之前写的那封整体相似,但却大有不同。信上字迹工整清秀,用词恭敬,逻辑清晰,根本不是他交给林季的那份。
林季将他的信重新写了一遍。
最重要的是,他将信中所有有关二皇子的部分全都隐去了。
“这……”祁嬴望向母亲。
“这不是你写的信,”端肃长公主开口道,“我做母亲确实不够格,但还不至于认不出我孩子的字。你写不出这样端正的字,也说不出来这样妥帖的话。”
长公主再次挥退女官,压低声音对他说:“我知道你想写什么。”
“二皇子,是吗?”她问,“那日你离京后,我让人将你院子中的那些暗卫带走了,其中一部分的确是行安楼的伪装,但其中却掺着一个实打实的真货。我没问出什么,那人就自尽了。这路数,是你二表哥的没错。”
“子安,”长公主看向祁嬴,眼神里情绪复杂,她定定看了祁嬴一会儿,垂下眼睛,讽刺的一勾嘴角,“他救你一命,他离京前,你定要厚礼相送。”
祁嬴看着那封信,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若是他写的那封信送到御前,不一定能请得动昌武帝。昌武帝只剩下两个成年的儿子,现在储君未定,他两个孩子都不想舍弃。
如果他知道广信粮草和二皇子有关,说不定还会为他遮掩。
这倒是他急躁了。
“我知道了。”祁嬴收起那封信,“行安楼里的那个人,你有消息了吗?”
赵荣被捕后,祁嬴前往广信,他将梁华留在泰州,将相关涉事人员全部扣押回京,李梁就是其中之一。
在回京路上,李梁就吓得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你说那个叫吕新的掌柜?”长公主抬眼,冷笑一声,“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就是没逮住。
“兵部尚大人的线索断在怀山,我们在一处断崖上发现了一具马匹尸体。怀山地势险,外地人没有向导带着,很容易迷路。山里一起雾,他又被追着,很可能已经……”祁嬴也将自己查到的线索说了,“这次军粮被换,我疑心老爹的队伍里也有钉子。”
长公主挑眉:“那是肯定的。”
“我去的时候,我爹已经处理完了他能查到的人,”祁嬴说,“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埋的更深的。”
“娘,我得想办法去广信待一段时间。”他说。
闻言,长公主认可的点点头,但却说:“这事不好办。”
“我知道,不好办也得办。”祁嬴看着手指尖的糕点渣,下意识的想要那手帕出来擦掉,又突然想到手绢上的血渍,止住了动作,蜷起手指,对母亲说,“广信情况不好。”
辽王虽然在做帝王上平庸,但却是个善战的勇士,以前有他在辽东,广信辽东相互支援,对付北狄绰绰有余。如今辽王病逝,辽东暂代主帅的副将撑不起来,还需广信侯常常给他们擦屁股。
心力交瘁之际,这就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何况,祁嬴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去。
“怎么了?”长公主听他话说一半,忍不住问,“你父亲怎么了?”
“他太累了,得有人去给他分忧。”祁嬴隐去一些,对母亲说道,“不然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长公主闻言,张了张嘴,不等她说什么,门外女官敲敲门,道:“殿下,公西大夫来了。”
“我知道了。”端肃长公主将没说的话咽回去,让祁嬴快去看大夫。
“你本不该这样操劳,你和你父亲,若不是情况不允许,我不想你去广信。”她说,“你最近还有发病吗?”
祁嬴一顿,说:“没有。”
“子安,”长公主却是不信的,“公西大夫说过,你现在的情况不宜操劳,那毒现在还能控制,若是……”
“娘。”
祁嬴突然开口,打断长公主的话。
“公西大夫还说过,我自小就有些不足,那是血脉里带的,没有这毒,我也不会好到哪去。”
屋内沉默下来。
祁嬴和端肃长公主都没在说什么,一个沉默的看着,一个沉默的离开。门合上的一刻,长公主跌坐床上,眼神先是哀伤,随后闪过懊恼与一丝狠厉。
而祁嬴一出门,就拽住了梁华。
“把徐春找过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