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林季安全的离开了行安楼。
秋风萧瑟,出门后,林季被自己身上出的冷汗冻得一哆嗦。
好险,他想。
穆嘉辰今日来试探他,给出的口风是保住林季,他说的保住自己,就只有自己。毕竟胡奏家的东西有人认,剩余的粮草还得找人背锅。
他的父亲就是一只很好的替罪羊。
赵荣是穆嘉辰好不容易在拉拢过来的人,他不可能轻易的放弃他。因此无论自己今天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穆嘉辰都没打算放过他的父亲。但他话说道那种份上,也没有给林季拒绝的余地。
穆嘉辰如今希望林季答应,从刚刚的对话林季察觉到,他似乎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穆嘉辰很急切的希望得到自己的助力。
当他和穆嘉辰站到同一条线,当他看着穆嘉辰一点点的查下去,看到那些栽给他父亲的证据不是出自他手,他才能利用自己干死三皇子,才能心甘情愿的为穆嘉辰办事,成为他的利刃。
如果今天自己拒绝了,穆嘉辰也连他都不打算放过。
好在博玄是个容易被误导的人,林季引诱着穆嘉辰说出自己的目的,看到自己步步拒绝,博玄沉不住气,必定有所行动。而后,管他刀尖有没有抵着自己的后背,把今天这事谈不成的原因丢回给穆嘉辰就行。
而林季呢?
他吓坏了,今天谈不成了,人已经恍惚了,再待下去要赔他精神损失费了!
而且他现在要是死了,祁嬴必定会找过来,祁嬴这个人穆嘉辰了解,万一他不接受穆嘉辰给的理由,把京城搅翻天都有可能。到时候二皇子毕竟无缘太子,他不能接受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给三皇子。
此招虽然缺德,但博玄也不无辜,所以林季用着毫无心理负担。
只是他有些疑惑,穆嘉辰可以选择的人很多,只要他想,他就有机会拉拢到比自己更有身份地位的人。为什么两辈子,他都要自己死心塌地。
林季已经表明了利害,还搬出了昌武帝。穆嘉辰明明是被说动了一刻,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这是为什么?
林季满心疑虑的离开行安楼,没走几步,便遇上了祁嬴的近卫。
近卫带给他一封信,是祁嬴写的,只有短短几句话。
“我与小叔前去探查,回城后联系。”
看到这封信,林季稍稍安心。
至少祁嬴已经追着线索找过去。
父亲在二皇子手中,林季就算是再着急,暂时没办法将他带出来。二皇子那边不会好好查下去的,林季只希望祁嬴能抓住这条难得的线索。
思考片刻,林季找了辆车,先去了外祖家。他下车的时候,正见林瑜焦急的等在门口。看到林季过来,她立刻上前。
“大舅来了,他托人问了父亲的事情,说现在情况还是不好,因为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证明父亲没有做这件事。听说二殿下找到了个人证,那个人咬死整件事就是父亲做的。”林瑜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一群混蛋!”
林季听着妹妹的话,不知道她有没有把二皇子骂进去。
“有我呢,他们还不能这样轻易给父亲定罪。”林季安慰他,“当天在门口,我看着父亲装车,我不因为是人证吗?大不了就一起去受刑,看看谁能坚持得住。”
“说什么呢?”
林季回头看去,看到他大舅兰英策快步走向两人。
兰英策走的脚下生风,来到两人身边后立马抬手给了林季一个巨响无比的脑瓜崩。
“你别说那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呸呸!”兰英策打完人自己手疼,甩着手说,“哎呦疼死我了!”
林季捂着脑袋欲哭无泪。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人也敲了,话也呸了,兰英策也正了神色,看向身边的兄妹俩。
“现在人证不是主要的,要想证明你父亲的清白,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那剩下的粮食。而且得抓住这中间运送粮食,隐匿踪迹的人,拿到他们的供词。”兰英策说,“我从你良翀舅舅手下带了些人过来,都是信得过的,思衡,这些人交给你。”
兰英策将兄妹两个带去书房,将下人支出去。
“整件事来的蹊跷,”兰英策说,“好好的粮食,而且是去广信的粮食,怎么能就突然出了问题?对方难道不知道这粮草的重要?思衡思明,这件事就是冲着咱们和广信去的。”
“人证物证一个个来,明显是早有准备,无论对方是谁,都是要我们的命。你父亲在官场上没有什么可以得罪人的余地,他为人和善,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好人。但他就坏在这一点,他对人太信任了,不防备。”
兰英策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钥匙,转身打开外祖书架上的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还有盒子,他用钥匙打开,从中取出一块精致的小玉牌。
玉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这块玉牌是行安楼的玉牌,你拿着,再派人去行安楼找瞿老板,将这封信给他。”兰英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林季,“这是你外祖在江湖上的人脉,有什么你不方便差的,瞿老板会帮你。”
行安楼不只是酒楼,也是个卖情报的地方。
上辈子,林季和这位瞿老板是在他回京后才联系上的。瞿老板当时找上林季,说要还他外祖的恩情,主动帮他做了留在京城的暗桩。林季当时猜想这件事不只是为了恩情,但他无暇分神探查。
现在看再到这块玉牌,林季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行安楼成立于前朝混乱时代,当年需要颠沛流离的讨生活,几位创始人便将一整块与摔成三瓣作为信物。后来安定下来,这三瓣玉就变成了分别磕着行安楼的玉牌。
当年的美谈到如今变成内部势力分割林立的原因,瞿老板是个生意人,帮他很可能就是为了这块玉牌。
“只要有行安楼产业的地方,这块玉牌就有最优先权,”兰英策说,“需要的话,就拿出来用,不必犹豫。我会再找人去打探消息,家中也有我看着,你定要万分万分小心。”
林季接过东西,他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突破口,看着身边的亲人,林季第一次露出疲态。
上辈子,父亲的案子牵连外祖,外祖今年从春天开始就断断续续的生病,此时更是凶险,得知此事急火攻心,身子立马就不大好了。
母亲这边的三个兄弟都因为此事不同程度得受了牵连,外放至宁州。一直到临死,林季都没能联系上他们。
许久不见,林季对亲人们是真的非常,非常思念。
见到林季状态不好,兰英策心疼的搂住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