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堂姐。她……她来找她阿爹。”
从此,再未见过江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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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就是江唤云?”步六孤辰指向地上脓白□□,“这死法可不体面。”
如今再见,江唤云的体内已被水银注满,水银中掺着万颗蛊虫的遗体。
“若我猜的没错,这蛊法,是用来反噬灵气的。”李至简话音刚落,风声呼啸,吹得照明的火把将灭未灭。
“九阴女命格处极阴之方,阴阳相对,施法人借其身吸食万物阳气。久而久之,山岭中无数生灵的灵气皆困于其身,丛林渐摧。兰霆,你在水下可见到她的头颅?”
兰霆思索片刻,水下泥沙俱起,她尚未腐烂的肉身在水中十分惹眼,想必头颅也是,“周围确实未见。”
“那便是了,头颅在谁手中,那人便脱不了干系。”李至简虽早已心知肚明,却只能点到为止。
步六孤辰疑惑许久,诧异道,“你竟懂巫蛊?”虽然同路许久,但尚未同心,他对李至简这个不速之客仍心有提防。
李至简知道他们不会贸然接受外人的建议,但话多必有纰漏,只寥寥数语打发道,“在下常年游走四方,见识浅薄,对此只是略有耳闻。”
兰识上前拽了拽步六孤辰的衣袖,提醒他收敛些锋芒,“这是个办法,总比我们做无头苍蝇的好。”说着便动手布蛊阵,试着掐蛊决找到颅骨所在。
借这空档,彦时安才得以询问心中所疑。她向李至简靠近几步悄声问到,“那几颗头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水下的一切只是一缕残念,并非实体。至于她身后的几个从何处来,为何出现在这残念里,得等她恢复记忆才知道。”
彦时安点点头,想起下水之前他就说过,一切皆是幻影,“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了?”
“知道。”
彦时安赶忙张口,还未等她出声,李至简已然意会,笑着说道,“天道在上,谨言慎行。”
彦时安叹了一声,直起身,“你们神仙还真是。”
她虽然嘴上不满,心中却是认同的,人这一生要走的路,都是自己择的。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
思索间,兰识向他们这边投来目光,没有找到。她不算太失落,只缓缓摇了摇头,便将眼光落向彦时安背后的几棵枯木。
是方才捆起来的几人,为首的那个已经转醒。
他缓缓睁眼,想抬手揉揉昏沉的脑袋,才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他茫然地看着身前的人,又看了看四周仍昏着的同乡,才恍然回想起晕倒前发生了什么,慌张挣扎道,“灵女、兰霆公子,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家中尚有老母,我还不能死。”
方才打晕他们的时候便发现了,这几个人或多或少身有顽疾,行动不便。
想来南鹤拓已无可用之人,否则长老也不会找他们来上供祭品。
兰识未想要他性命,心中慨然,面若平湖,“你当真相信祭神就可以抵挡外族铁骑?”
那人垂下头,“西鹤拓突然多出来数千精兵,我们顽力抵抗过,却节节败退。去西边游说的人不是死就是伤,如今没人敢朝那边走了。”他的声音渐渐融进呼啸的风声,眼神也愈发暗淡。
突然间又回过神来,目光定在兰识身上,双手挣扎着想要攀上兰识的手臂,亢奋叫到,“虫祭自古就有,万一这次也会显灵呢?你说是不是,灵女?”
除却惨风,一片死寂。
彦时安蹙眉暗道,什么叫也?
他见几人面色难看,也渐渐悟过来,自己说的话未能让他们满意,悄声开口,“不过,近日西鹤拓倒是安分了许多。”
“安分许多?”
“已经五六日没有来犯了。”
如若两方实力相当,倒还有穷寇勿迫的理由。薛老将军在南鹤拓明显不敌的情况下停手,“我猜,是因为薛程。”
话落,彦时安抬头看向李至简寻求解答。既然他不能直说,那就自己凭他的表情去判断。
李至简对上她询问的眼神,顿了顿,瞬间了然她的意图,眼眸一弯。
彦时安腹诽,好一个玉面狐狸,“是与不是,都应该先抓住他。”薛程不会无故出现于此。
况且,伤没有治好,人还跑进一片穷山恶水之中不见了踪影。凭薛将军的爱子之心,自然是痛心疾首,无暇顾及南鹤拓这个囊中之物了。
“你说得对,时安,这件事就拜托你来做了。”说着,兰识递过来一个六角瓷盒,其中卧着一只萤虫,是寻踪蛊。
“那你呢?”
兰识垂目,黯然愤怒,“我觉得他有问题,我想进村看看。”
兰识口中所指,几人心中了然。从出逃那刻起,兰识便不愿再称他阿爹;如今看来,也不配被称为长老。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李至简满意地上前,“你们万事小心。”
说话间,众人已经习以为常的香味更加浓郁。
“神仙,你能带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