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兰霆心口憋闷不已,将壶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走进黑幕般的万木之中。
他止步于山道路口,不远处立着一座圆寨,华灯初上,丛林深谷掩住了男女欢爱的声浪。
坤炉,百年前聚阴气炼蛊之地,只有炼蛊奇才方可进入。如今早已另作他用,
木门紧闭,高墙无窗,自成一方天地。兰霆上前叩响门环。
应门的是个侏儒,费力拉开一条细缝,“何人何事?”
如同百年前,而今的坤炉也并非谁都能进。
兰霆抛去一个锦袋,一兜银石,够买坤炉女一晚。
他从门缝中挤进去,身后即刻传来轰隆的闭门声。
土楼高四层,通廊式圆环。兰霆入门立在底层,面前是一个深坑,其中仍可见多年来炼蛊的斑驳印迹。
灰黑的印迹之上挂满了娇红色软丝,催情蛊。
环顾间,二层回廊的一扇门猛然打开。兰霆抬眼望去,坤炉女被压在身下推了出来,头被狠狠按在阑干边的观景木桌上。
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但此景并非调情,身后的男人是动了怒的。
那女子堪堪抬头,眸光正对上兰霆,眼含哭求的泪光。
眉眼确实与兰识有几分相似。
兰霆缓缓步上二层,“对美人怎能如此残暴?”
给了他台阶,可那男人并不领情,“这坤炉可是勾栏,你一个妖人,跑到这来做甚?少管闲事,滚远些。”
兰霆轻蔑一笑,不动声色地掐起蛊诀。
黑色蛛丝落在那人手臂之上,他只当是手中坤炉女的发丝,并不在意。面目狰狞,手上力气又加重几分。
兰霆自如地上前两步,眼看着游丝钻进血管,透过皮肤逐渐显出黑色。直到再无还手之力,瘫倒在地。
鹤拓习俗,胜者可自由支配自己的猎物。
兰霆把短衫罩在她身上,将她温柔扶起。
果然很像,眉眼弯弯。不过堂姐神情更加恬淡,不会如此娇弱,也不会如此依恋他。
兰霆任由她牵着,引他入房,将他推在床榻上。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人玩弄自己的发丝,逐渐放松下来,将她揽入怀中,“你叫什么名字?”
“江唤云。”
“以后,叫我兰霆。”从称呼开始,以后,她的一切都要和堂姐一样。
只不过好景不长。
就在兰识出逃的数月前,江唤云突然不见了踪影。
那段时间连日阴噎,风雨交加,山中生灵都燥热不已,兰识进山寻虫时被野蛇咬了,兰霆记得很清楚。
因未做防备,她小臂的红肿许久未消。虽无大碍,但兰霆还是押着她不许进山走动,自告奋勇替她寻虫。
结局就是虫没找到,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堂姐,这雨说下就下,我才洗的头发。”说着不满地将头发高高抓起。他很讨厌头发被打湿、贴在皮肤上的感觉。
兰识得意笑道,“就说我自己去吧。你坐过来些,我帮你烤干。”
屋外天色昏沉,屋内柴火烧得很旺,烤干了一身潮意。
烧柴声伴着雨打屋檐,兰识手下轻柔,他不多时便生了困意。
“兰霆哥哥!兰霆哥哥!”
细小娇弱的女声夹杂在轰隆雷雨中传来,好梦被惊扰,他愤愤地推开门。
“小优,你怎么出来了?”坤炉女不得离开坤炉。女孩站在雨中,斗笠下干瘪的身躯像是会被瓢泼大雨打垮。
小优是月前被卖到坤炉的,年方十二。前些日子有人在坤炉丢了蛊,她被当做小偷,是江唤云以一夜情替她挡了罚。兰霆出于好意,替她还上了那只珍贵的蛊虫。
“我从狗洞爬出来的。云姐姐不见了,兰霆哥哥,你见到她了吗?”
兰识受伤,他已经数日未去过坤炉了,“怎么会突然不见?”
“你跟我一起去找找她吧,我求你了。”
头发又被漂进屋檐的雨沾湿了,十分粘腻,他冷声道,“你先回去吧,别被抓到。”
兰识见两人在屋外嘀咕,一直不进屋,将木门推开一条缝来催,“雨下得这么大,你们快进来说话吧,我热了姜汤,别感冒了。”
“不……不用了。”小优见屋内女子打扮得体,笑意盈盈,脚底下不自觉地跑开了,细小的拒绝声化在雨里。
兰识忧心道,“小姑娘怎么跑了?也不撑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