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斗篷和白斗篷在银色的风漩里飘动。
洛芙诺帽子上的白毛球在雪地里一跳一跳。
靴子的足印围绕雪地植物们旋转。
也像一个旋涡。
入夜,踩着雪回锅炉地。
罗辛特拿出用布包装着的发光雪球照明。
平锅村和圆炉村的房子上都挂满成串的彩灯。像结了彩色果实的藤条。
现在罗辛特累了,洛芙诺就接过去工具箱背着。热水和面饼都吃掉了,余下的也早已冷却。
但洛芙诺抱着一大捆雪地珠柳、光觉和云雀木的枯枝。罗辛特手里拿的则是连根带土的野生剪影草。
回到罗辛特家的小院,洛芙诺对罗辛特说,“我在这里卸一下材料和柴火。待会儿煮饭。你先去屋里边玩吧。”
罗辛特当然舍不得让洛芙诺一个人忙活。
但她实在是太冷了。
她回到屋里用晚光莲和火蔷薇烤手。稍暖和过来一些,就裹上毯子跑出去。
洛芙诺已在屋檐下支好桌子,支好大防风草和炎心花以挡风和取暖,还将多余的雪地珠柳和金色的光觉枝子插进花瓶。
桌子周围缀着一圈结发光浆果的橘瓣莓藤条。
罗辛特呆住了。
洛芙诺正在切肉片。好像对她惊愕的神情、对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浑然不觉。
“过来把寒变草收拾好吧。”
她说。
而罗辛特已经在想象和洛芙诺一起装点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家的情形了。
(4)
那个年代的爱情质朴而直率。
古早得就像棵树皮深邃、枝杈肆意的桃花树。
相恋了就要很快住在一起。
或者不住在一起,终生都隔着遥远的距离。
都很常见。
赛欧林西或许嗅出了什么,或许没有。
他什么也不表达。
他只在乎制伞,父母亲,以及罗辛特的身心健康。
冬天散步,罗辛特拿的是用布包着的一整个雪球。
雪球表面粗糙,内里坚硬。当它由内而外透出光来,粗糙的纹理看上去就像光明表面的烟雾。
装进布包里,就只剩朦朦胧胧的光晕。
就像被雪掩藏的心事。
冬天凝固的雾蜡块总是白色的。
偶尔有几块灰的,又过于斑驳脏乱,不适合染布。
洛芙诺把它们切成尖的,让罗辛特拿着随意涂鸦。
省了画绣花样子的细毛笔。
辛夷花的深色嫩芽等待了一整个寒冬。
南风之心也绽放时,罗辛特实在不敢继续耽搁洛芙诺的时间了。
“抱歉,你还是尽早动身回霜天吧。”
早春的空气料峭如寒水。
罗辛特刚摇完纺车,披树皮色的薄褂子,渗汗,但已开始感到寒冷。
“我还是没法作出决定。但我记得雅克缇芙婶婶说,你计划中的进修时间只有半年。”
“不要这么急着赶我走嘛。”
洛芙诺微笑。
微笑的嘴唇像水面上的一滚清波。
“罗辛特,如果你还没有决定,我可以留下来再等你一年。”
“但是,但是——”
罗辛特慌乱起来,心里的期待燃起,但还不敢愈演愈烈,
“但是你的工作怎么办?”
“在这里有在这里的办法嘛。”
洛芙诺还是那样。微微低头,敛着眉笑。
罗辛特冲回屋里。关上门。背靠着门大喘气。
没什么主意的时候,她就梳头。
泥土色夹金银丝的乱发。梳通了以后会很亮。但她很少彻底地打理。
梳到一半,她就丢下梳子,走出门。
洛芙诺仍等在那儿。
“我决定了。”
罗辛特深吸气,
“我们去霜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