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倚感到十分诡异。雨火也难以置信地望着倾楸。
“这很奇怪吗?”倾楸为她们没有赞叹而诧异,“要想把丰收森林的味道都收集齐,还差得远呢。”
突然被挑衅,徙倚也想像江葭一样跟这个人大吵一架。她质疑道,“你真的用过这些东西?”
“我懒得擦,一般都是带在身边闻。”倾楸似乎有些沉重和忧郁,“只要闻见它们,就像是回到了丰收森林。”
“胡说八道,过年那几天你身上的味就没重样过。”江葭说。倾楸哀鸣了一声低下头去。江葭又问,“但是真的没人肯猜猜屋子里是什么很香了吗?”
雨火和倾楸一起应付她,“是什么啊?”
“我自己制作的一种熏香。”江葭兴致盎然得就像没听出来他俩的敷衍。她去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带镂空的盒子。她还没打开盒子,徙倚就认出里面装的是庆典雪球果肉。但不知道江葭怎样处理的它,那软面膏状的果肉被压得很实在,很干燥。温暖的芳香就是从它散发出来的。
“你也太聪明了!”雨火惊叹道,“你这里有暖岩吧?放到暖岩上效果肯定会更好!”
江葭抬眼瞅着她,慧黠地一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她拢起袖子,用小刀刮下来一层果肉。倾楸将暖岩从另一个角落端来,搓着双手,既不服气又好奇地等着。江葭把果肉敷展到石头表面。暖岩“碳灰时光”的温度并不高,可紧接着就有轻烟一缕缕升起。
雨火和倾楸的心满意足在于嗅到了新鲜的香味。徙倚的乐趣在于凝视烟雾。暖岩就像雪山的石头山体,白玉色的果肉像雪层,烟雾像雪山上的烟云。有些时候湖上薄雾的颜色与质地也与雪山烟云近似。
她看啊看,想啊想,忽然想到一把和荒之烟火形状相同的火炬,在火炬头上飘飞的不是火焰,是水蒙蒙的烟雾。倘若许多这样的火炬排成一排,排成方队,蔓延山野,就是一整面山坡上的烟雾树。烟雾蒸上云端,云端落下雨串。水与烟是永恒的轮回,光明将秘密藏在其中……
来自夷则山南的徙倚不是个想象力太丰富的孩子。她很少幻想,也不在意梦境。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图景和“夜熠”有什么关联。
就算雨火再不愿意,十几个昼夜之后她也迎来了自己的十三岁生日。人们按照她写在档案上的日子给她庆生,把连日阴雨下村庄里格外稀疏的几十朵野花采摘来,和横幅一起挂在宴会厅。徙倚跟着另一拨人一起行动,连夜给她打了野鸡和兔子,到早饭时刚好凑齐一桌生日宴。
她似乎真的被感动了,不再假模假样地讲那些看似热情洋溢实际上却不怎么走心的话。她在鲜花和野鸡的簇拥下又哭又笑,对人们说,“愿阿莱芙永远照耀你们!愿荒之烟火和特里厄之塔永远守护你们!”
那个日子过后,她好像觉得动感情是件让人害羞的傻事,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