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盛极而衰,秋冬作物尚未开始干枯,一切都长到了最佳状态。现在他们每天要从核心院落砍几百捆剪影草回来。剪影草的花是淡粉桃红色的,草叶灰白如同烟影。
寒变的果实像头顶上支棱着一对尖耳朵的猫猫头。他们必须尽快采摘,因为随着春季来临,这些高大细长的深蓝色、酒红色和黑色茎枝又会萎缩成春夏季节那种蕨类植物般纤细弱不禁风的小草,到时候这么多、这么沉的猫猫头也会跟着等比例萎缩。
在新正月,黑剑客和雨垂就已经开始结果了,现在它们依然很累人,但它们奉献给人们的是成筐的果实,所以也没什么可抱怨的。除了收采果实,黑剑客的枝叶也需要修剪了,否则,它会无法顺利入夏。
不管暮冬的核心院落工作有多令人疲惫,采摘冬领主的果实都是最治愈人心的事情。你可以坐在雪地里啃掉一个,露出果实里的种子。种子像个透明鹅卵石,里面有花朵状悬浮物。
这种如同树胶和永生花一类的东西无疑也是大自然的创作。既然像椰子这样撬开小口就会流出清澈明亮椰汁的硬壳大家伙和像牛油果这样口感根本就不像植物的油亮玩意已经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像雨垂这样结透明水果的植物和像冬领主这样有个漂亮种子的高个子就也没什么不合理的了。
日期持续往冬末甚至早春行进。驿站村一带依然不见晴天,天气也迟迟不转暖。
“我们这里干脆改名叫雨水驿站吧!”江葭站在屋檐底下抱怨,“从新正月开始,到二月,一点也不暖和。我去年冬天多做了两件好看的薄外套,现在一件也没用上!”
“说什么二月,三月。”雨火在她身边,双手卡腰,前后左右转动脖颈,活动肌肉,舒展皮肤,“绀香月和槐序月,你能不能表现得像是个学过文化的人?”
“我是个有很多漂亮衣服却捞不着穿的人。”江葭幽怨地说。
这样的连日阴雨,没有几个人心甘情愿地接受。蓝树驿站所在地本是个虽略显寒冷但晴朗干燥的地方。现在,过往商旅接连抱怨潮湿的储藏室害得他们的货物长了霉斑,驿站的截道者每天多了诸如烘干和擦拭的工作,能吸水的苦藤切块在驿站村销量大增。
所有人都奋力习惯新气候带来的怪异生活。但老霜旦上了年纪,遭不住这种鬼天气,四月初,他的风湿病终于把他牢牢钉在了床上。
“不止是膝盖,我的肺里也灌满了雨。”他呼哧呼哧地抱怨,确凿无疑,他一喉咙的痰声,“叫雨火来,今天也得她伺候我!”
徙倚以为,雨火这样个性的人一定不愿去护理病人。但雨火听到霜旦的召唤,立即丢下手里的草叉、抹布或者客人坐垫,飞奔到病房看他。
老霜旦服过药也入睡了,雨火轻轻地走出房间。倾楸和徙倚等着她,倾楸问,“我们生病了,你也会这样照顾吗?”
“不可能,因为你又不是老霜旦!”雨火倚在灰石墙上,罕见地眼含担忧,“这个老头,他可千万赶紧好起来。不然,咱们全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