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峰后山一角,绝壁断垣,石笋林立,深处隐着一处岩洞,季如骁端坐正中央石台,额间魔纹暗光微闪。
岩洞里外三层均设了禁入法阵,这是宋映瑄平素闭关的地方,早在周遭设过结界,趁他不在,季如骁很给面子地打破重设,全换上了自己的阵。
宋映瑄一向不是安生的人,修炼上更甚,生怕无聊似的,在一旁凿了石眼,隔段时间便有水滴落下,力度频率不一,奏出奇异的声乐。
前几次季如骁还能忍受,越往后越觉心烦,他宋映瑄是什么品种的奇人,修炼这等大事,竟还需要隔一阵奏一场乐,也不知石眼通向哪里,不时还有鸟叫蝉鸣传来,他闭着关,耳畔自然之声不绝,识海万里红云都快变得春意万千。
忽而一阵细微的异声响在耳畔,躯体磨地的声音,不像是石眼传出,反倒……
一股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萦绕周身,什么东西隐匿在暗处,视线冰冷黏腻,正紧盯着石台中央。
蓝瞳暗金浮现,探查灵气放出数米,却只捕捉到一截紫红尾尖,季如骁眸光微冷,缓慢闭眼。
石眼滴水声突然停了下来,周遭静得吓人,那股视线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强烈,正以极快的速度飞移、靠近。
蓝眸骤然睁开。
季如骁冷脸盯着冲到眼前的血盆大口,毒牙尖利,猛地刺上他周身结界,顶端滋滋喷出毒液,顺面前屏障滑下,落下的毒液冒起红烟,妄图腐蚀结界,蓝眸闪过暗光,暗红色灵气汇聚打出,骤然将它逼退。
紫红毒蛇被打到一旁,不甘心地滑动身躯绕四周游走,似乎在寻找法阵的突破口,季如骁闭眼,运转灵气继续修炼。
毒蛇找寻良久无果,在他不远处盘起身躯,紫眸阴冷地盯着石台方向,发现季如骁闭眼不看,盯他多久都没用,信子狂颤,气急败坏般用尾巴卷上石块,狠狠朝结界丢去。
石块沾了灵气反弹,下一刻直直向他飞来,石块异常迅猛,毒蛇紫眸一惊,没来得及躲便被砸到脑袋,紧接着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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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瑄站在山门传送阵前,“不情愿”三个大字快写脸上了,他真的很不愿意替宋沛白喂灵兽。
他那些宝贝们都散养在各山头,平素山阵直通野林,捕猎修炼都随意,放养出一身野性,偏他师兄是个结契狂魔,别看几百年就他一个人,靠这几山灵兽,也能带灵宠山自成一派。
隔些时间去喂也只是为了彰显这些灵兽都是家养,本质还是他的结契灵宠。每山喂食的时间不同,宋沛白通常都是亲自去,让他来喂只有一种可能。
轮到了……那座山。
宋映瑄缓慢踏入传送阵,祈祷师兄还不至于恨他至此,蓝光忽闪,将他传到一个幽暗洞穴前,阴森冷气扑面,宋映瑄在洞口停了许久,转头就走。
算了,回去就骗他已经喂过了。
刚回头就发现传送法阵灵光已经灭了,宋沛白的声音在此刻传来,“喂完再走。”
“……”
他唤出储食袋,里面装满了宋沛白专养的活体灵虫,不定期拿来投喂洞里的宝贝,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点燃灵火,小心翼翼地踏入洞穴。
洞穴内部极大,四面阴冷,巨石环绕,脚底暗河滚滚,宋映瑄紧贴石壁,沿岸边前行,偶有阵风吹来,蓝色火光在掌心跃抖颤动,冷光打到他紧绷的脸上,原本温润的侧脸此刻也显得阴冷非常。
这是那些宝贝们的巢,不出意外它们都已经出去捕猎,他只需将储食袋放到栖身处,然后迅速转身离开,这趟就算完成了,只希望不要有留家的懒东西,再恰好给他撞上。
想着便进了洞穴深处,一路虽然冷森森的,却没碰到什么怪声怪事,宋映瑄逐渐放下心来,也不看四周,径直将储食袋放到不远处的石桌上。
正要转身,一只长满细绒的尖腿搭上肩头,短绒紧贴他的侧颈,触感轻柔微痒,宋映瑄僵住,一时毛骨悚然。
什么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感到有几丝黏腻的软线蹭上肌肤,他定了定神,强收起要放出灵气的手掌,颤声道:“我替宋沛白来喂食,那边石桌自取,别……”
绒腿突然发力,将他转了个身,斗笠被打落,宋映瑄瞬间魂飞天外,直直对上身后的东西。
一只巨型八眼赤蛛,脸上红绒满布,八颗大小不一的漆黑独瞳排列其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腹部圆润巨大,漆黑光亮,后端纺器正不紧不慢吐着细丝,逐渐朝他腰上绕。
宋映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先前怕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进深处前就灭了灵火,只催发灵气增强五感,一时目明耳聪,控制着不向四周乱看。
此刻灵气尚存,目力正是极好时,一眼便将赤蛛每根绒毛都分得清清楚楚,蛛丝吐出的声音、绒腿相互蹭动的摩擦声也一点不落地传进耳中。
赤蛛颤动,雄浑的声音自胸腔传来,“喂食的?”
“对,在那边。”宋映瑄尽量放稳声音,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各色虫子早已从储食袋中四散爬出,待不久便会化作大型灵虫,在洞中供蜘蛛们尽情捕猎。
手很不争气地抖起来,宋映瑄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搭在肩头的绒腿抬起,放下,说:“东西送到了,我先行一……别这么近!”
赤蛛突然凑近,漆黑的眼球几乎怼到他脸上,宋映瑄猛地后撤,一脸警惕地盯着它,“你做什么?”
蛛丝强韧,瞬间使力将他拉至身侧,尖腿抬起下颌,“除了喂食,宋沛白没有跟你说别的?”
宋映瑄心道不好,强作镇定道:“什么?”
“配偶啊。”
“?”
看他疑惑,赤蛛又问,“知道为何穴里只剩我一只了吗?”
宋映瑄大骇,一般这么问的都……
“……都被你吃了?”